第235章 病骨之下(1 / 2)
沉重的阴霾笼罩着帝王营帐。
南烁挥退众人后,那份强撑的帝王威仪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没有选择立即去看望重伤的南承钰或者召见太医详询,只是独自立于巨大的草原舆图前,背影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孤峭。
手指一再重重按在代表遇伏地点的那个墨点上。
惊马?伏击?辎重车?
这几个词在南烁脑海中反复碰撞、交织。
他不是昏聩的君主,沙场铁血、朝堂风云锤炼出的直觉,让他知道这过于“巧合”的事件底下,那股漏洞。
“允堂……”南烁再次低吟这个名字。
那个孩子,从他中毒后被他一再带回宫后,就彻底沉寂了下去,像一粒被遗忘在角落的尘埃,孱弱,安静,逆来顺受。
呵,这深宫之中,若这“病”不是沉疴,而是淬了毒的匕首!
想到这转过身,宽大的龙袍带起一阵冷风。
“摆驾,去看看朕的……十五皇子。”他的声音平静,但眼底深处翻涌的墨色,却预示着什么。
允堂的营帐只有炭火将熄未熄时偶尔发出的一声微弱噼啪。
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帐帘被挑起,南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天光。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允堂似乎早已感知到,并未有打算要起身行礼,喉咙发出咳嗽声。伏在榻边,单薄的脊背剧烈起伏,苍白的脸因缺氧泛起骇人的青紫色,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碎裂。
南烁没有立刻上前搀扶。
他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审视,要将人从里到外彻底剖开的目光,凝视着榻上这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儿子。
那咳嗽声终于渐渐平息,允堂脱力般瘫软回去,胸口急促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这才抬起眼看向南烁,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陛下……”允堂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咳嗽后的沙哑。“臣……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南烁缓缓走近,步履沉稳,靴子踏在地毡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直走到榻前停下,阴影将允堂完全笼罩。
他没有回应允堂的请罪,而是直接开口。
“你三哥,南承钰,今日巡弋遇伏,重伤濒死。”
他说话时,目光紧紧看住允堂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允堂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住了。
眼中的茫然迅速被笑意所取代,瞳孔变得阴森,脸上仅有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
“三皇子啊……”允堂口中喃喃,似乎无法消化这个噩耗,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很是开心。
但一下秒眼眶却迅速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混着冷汗,滴落在冰冷的锦被上。
“怎么会呢?……陛下……三皇子他……早晨可还好好的啊……”
若非南烁眼没瞎,心中那根怀疑的刺已经深深扎下,恐怕要被这淋漓尽致的脆弱与悲痛所蒙蔽。
这反应这表情他是一点不带掩饰。
眼神中还笑着挑衅他这个帝王君父。
你能拿我如何?又想对我如何?
太真实了,真实得像一出排练过千百遍的戏。
南烁微微俯身,靠近了一些,龙涎香的气息混合着帐外的寒意,压迫感十足。
“据回报,承钰的马,是在出征前,被一辆突然倒塌的辎重车所惊,才埋下隐患。而那辆车倒塌时……你,就在旁边。”
允堂的哭泣戛然而止,泪眼朦胧地看着南烁,脸上满是恶意不带一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