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无月台(2 / 2)
海面再一次地恢复了那片如同灰色玻璃般的永恒静止。
仿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幻觉。
沙滩之上只剩下了安牧、莫飞、兰策以及陆月琦四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老……白……”
莫飞魁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他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灰色海面,赤红的双眼充斥着无法抑制的震惊、愤怒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猛地发出一声咆哮,转身就要向着漩涡消失的方向冲过去!
“老白!”
“站住!”
安牧充满了威严的吼声如同惊雷般在他的耳边炸响!
他一把抓住了莫飞的肩膀,用他钢铁般的臂膀将莫飞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放开我!队长!我要去救他!我要把那个该死的漩涡撕成碎片!”莫飞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他像一头疯狂的困兽不断地挣扎着。
“你冷静一点!”安牧的声音里同样充满了痛苦与愤怒,但他却必须强迫自己保持着作为指挥官的冷静,“你现在过去,除了白白送死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你难道想让白语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吗”
安牧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莫飞那几乎要被怒火所吞噬的理智之上,让他那疯狂挣扎的身体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那片死寂的灰色海面,最终,猛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沙地之上,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力与自责的痛苦嘶吼。
“该死……该死!都怪我!如果我刚才再快一点……如果我……”
兰策的脸色同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那双一向充满了冷静与理性的眼眸里,此刻也盛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茫然。
他手中的探测仪之上代表着空间波动的曲线在一瞬间便从一个极其混乱的峰值跌落到了无限趋近于零的水平线。
“……空间坐标……完全消失了……”他的声音干涩得像一块被风干了的树皮,“我们……跟丢他了。他已经被那股力量,拖入了一个我们完全无法被感知的……未知维度。”
陆月琦早已瘫软在了地上。
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上被滚烫的泪水所彻底浸湿。她只是死死地抱着怀中那个古旧的六分仪,娇小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枯叶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个一直沉寂着的六分仪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金色光芒。
一股充满了“守护”与“链接”概念的微弱能量波动从六分仪的内部一闪而逝。
“他……他还活着!”陆月琦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但却无比坚定的希望之光,“我能感觉到!他……他还活着!这个六分仪……它和白语之间……还有一丝联系!”
安牧看着女孩手中那个散发着微弱金光的六分仪,那双锐利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决然。
他缓缓地松开了抓住莫飞的手,然后伸出手,用力地按了按他那因为悲伤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听着,莫飞。”他的声音低沉,但却充满了力量,“白语,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掉。他是我们一队最优秀的调查员。他一定会在那个未知的世界里,找到回家的路。”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他转过身,高大的背影在灰白色的天光之下显得无比的沉稳,无比的可靠。
“我们必须先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回到总部,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上报上去。然后,动用我们所有的力量,去找到那个将白语带走的‘东西’,去找到那个能够将他重新带回来的方法。”
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无论他被拖入了怎样的地狱。”
“我们,都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我保证。”
……
“当——”
一声悠远而又充满了古老气息的钟声毫无征兆地从那片被浓重迷雾所笼罩的黑暗深处,缓缓地传了过来。
那钟声是如此的飘忽,如此的充满了不真实感,仿佛是从另一个被时光所遗忘了的维度直接传递到了白语的耳中。
白语猛地抬起头,眼眸死死地锁定在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除了一片化不开的浓雾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将自己的感知力缓缓地散开,试图去探查那片充满了未知的迷雾。
但他的精神力在接触到那片迷雾的瞬间便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
那片迷雾像一堵由“未知”所构筑的墙壁,将他与外界彻底地隔绝了开来。
白语没有再进行徒劳的尝试。
他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开始冷静地分析起了眼前这个唯一的“线索”。
那座孤零零地矗立在站台之上的……站长室。
那是一栋充满了年代感的日式木质建筑。深棕色的木质墙壁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斑驳,屋顶之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
整个建筑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还亮着一盏如同鬼火般微弱的昏黄灯光。
那里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一个可能存在着生命的地方。
也是他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进行调查的目标。
白语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向着那栋充满了不祥与诡异气息的木质建筑,坚定不移地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像一个潜行于黑暗之中的顶级刺客,将自己所有的气息都收敛到了极致。
很快,他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扇亮着昏黄灯光的窗户之下。
他没有立刻探头向里看。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下,侧着耳朵,努力地去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然而,房间里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的交谈声,没有任何的走动声,甚至……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到。
白语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缓缓地直起身,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视线向着那扇布满了灰尘的窗户一点一点地移动了过去。
仅仅只是一眼。
他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眸在一瞬间收缩!
站长室里空无一人。
一张充满了岁月痕迹的老旧木桌,静静地摆放在房间的中央。
在桌子之上,一盏老旧的煤油灯正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在煤油灯的旁边,摊开着一本同样是充满了年代感的列车时刻表。
时刻表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用一种充满了扭曲感的古老符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个个白语看不懂的站名。
然而,就在时刻表的最后一栏,在今天的日期旁边,却用如同鲜血般猩红的墨水,清晰地写着两个汉字。
——白语。
而在他的名字旁边,还用同样的墨水,画着一个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图案。
一个由无数扭曲的线条所交织而成的、既像一只紧闭的眼睛,又像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的奇特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