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台南转角处的致命邂逅(1 / 1)
台南的盛夏总是裹挟着黏腻的湿热,即便到了深夜,空气里也飘着未散尽的暑气。华南地下道就横亘在老城区与新区之间,像一条被遗忘的阴沟,常年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息。当地老人提起这里,总免不了压低声音——这是台南公认的“最阴之地”,三十年里,离奇的传闻就像地下道墙壁上的青苔,越积越厚,早已浸透了每一块砖石。
阿俊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了冷汗,空调出风口吹着微弱的冷风,却驱不散胸口的闷意。他刚当夜班计程车司机满三个月,前辈们反复叮嘱过,深夜跑单千万别走华南地下道,哪怕绕远路也不能碰。可今晚乘客催得急,从新区医院到西门町,走地下道是最近的路,他犹豫了半秒,终究还是打了转向灯。
车子驶近地下道入口时,路灯突然开始闪烁,橘黄色的光晕在墙壁上晃出斑驳的影子。阿俊下意识地调低了收音机音量,原本播放的闽南语老歌变成了滋滋的杂音,像是有人在电波那头低声啜泣。他咽了口唾沫,踩下油门,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地下道里比想象中更暗,只有中间两盏老旧的白炽灯亮着,光线昏暗得只能勉强看清前方五米的路。空气中的霉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阿俊皱了皱眉,以为是附近屠宰场飘来的味道。就在车子行驶到地下道中段的转角处时,他的余光突然瞥见路边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一袭洗得发白的连衣裙,长度及踝,在这闷热的夜晚显得格外不合时宜。她背对着车道站着,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阿俊的心莫名一紧,夜班司机见过形形色色的路人,可这个女子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诡异——周围的空气像是突然降了温,空调的冷风都变成了带着寒意的阴风。
“应该是太晚了没打到车的路人吧。”阿俊在心里安慰自己,脚下放慢了车速,想着要是对方拦车,就载她一程。可没等他开口,那女子突然缓缓侧过身,依旧背对着他,开口问道:“几点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久未说话的人突然发声,又像是从一口深井里传上来,带着湿漉漉的回响。
阿俊的手指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仪表盘。电子钟显示00:17,红色的数字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刺眼。他刚要开口回答,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车内的后视镜——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女子的侧脸。那一瞬间,阿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忘了。
镜子里的女子根本没有五官!原本该是脸的位置一片模糊,像是被揉烂后又勉强拼起来的纸,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苍白。更恐怖的是,她的脖颈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着,脑袋几乎要贴到肩膀上,而那垂在身侧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就在阿俊惊得说不出话时,女子突然缓缓抬起头,镜子里的“脸”中央,凭空出现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嘴角向上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啊——!”阿俊终于发出一声惨叫,脚下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地下道里回荡,像是野兽的咆哮。他不敢再看后视镜,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视线里只剩下前方出口的光亮。直到车子冲出地下道,驶上灯火通明的主干道,他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阿俊把车停在路边,哆哆嗦嗦地摸出烟,连续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燃。烟雾呛得他剧烈咳嗽,可他却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镜子里那张扭曲的脸就会清晰地浮现出来。他想起前辈们说过的话,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阿俊就去了车队,把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前辈阿强。阿强听着,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洒了一地。“你真的遇到她了?”阿强的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老李上周才跟我说过,他也遇到了。”
阿强口中的老李是个夜班行人,每天凌晨都会从地下道抄近路回家。上周三的凌晨,老李刚走进地下道,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同路的人,没太在意,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问:“几点了?”老李愣了愣,回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长发遮住了脸。他心想可能是个迷路的姑娘,便好心回答:“快一点了,姑娘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女子缓缓转过身。老李原本带着关切的表情瞬间僵住,他看到女子的脸上全是凝固的血痂,左眼的眼球耷拉在脸颊上,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发黑的牙龈。“谢……谢你。”女子说完,抬起手,露出了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还嵌着碎玻璃。老李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出地下道,到家后大病了一场,现在还躺在床上。
“不止老李,”车队里的另一个司机插了话,“上个月阿伟不是出车祸了吗?就是在地下道出口。”阿伟的事阿俊知道,当时听说他开车失控撞了护栏,车子报废了,人幸好只是轻伤。据阿伟事后回忆,当时他刚驶出地下道,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突然从路边冲出来,横穿车道。他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车子才撞向了护栏。可交警到现场勘查时,却没发现任何行人的痕迹,监控录像里也只有阿伟的车,根本没有所谓的白衣女子。
这些事越传越邪乎,有人说那白衣女子是三十年前死在地下道的一个护士。听说当时地下道还没修完善,夜里发生了塌方,那个护士正好路过,被埋在了着一块摔坏的手表,表盘停留在00:17。从那以后,就不断有人在地下道看到白衣女子,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几点了?”
阿俊再也不敢走华南地下道了,哪怕绕远路一个小时,也坚决不碰那个“死亡地带”。有一次他载着一个外地游客,路过地下道入口时,游客好奇地问:“这里怎么这么暗?晚上走应该很刺激吧?”阿俊的身体猛地一僵,指着路边的警示牌说:“别乱说,这里晚上不能走,闹鬼。”
游客不以为然地笑了,说自己最不信这些封建迷信。阿俊没再多说,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总有人不信邪,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阿俊接到一个订单,目的地就在地下道附近的老小区。他绕路过去时,远远就看到地下道入口围满了警车,红蓝交替的灯光照亮了夜空。他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车上前打听,才知道刚才有个外地司机不信邪,非要走地下道,结果车子在里面失控,撞在了墙壁上。司机当场死亡,而他的仪表盘上,电子钟停留在00:17。
警察在现场勘查时,发现司机的手里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背对着镜头,站在地下道的转角处。有人认出,那正是大家口中的白衣女子。
从那以后,华南地下道的入口就立起了一道铁门,晚上十点准时上锁,早上六点才打开。即便如此,附近的居民还是说,每到深夜,总能听到地下道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沙哑地问:“几点了?”那声音穿过铁门,飘在寂静的夜里,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毛骨悚然。而那道铁门,就像一道分界线,隔开了阳间与阴间,也隔开了生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