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汴水惊涛:盐船暗局(1 / 2)
乾封?二年秋,汴水滔滔,载着漕粮与私货的船只在水面上来往如梭。汴州作为中原漕运枢纽,码头终年人声鼎沸,却少有人知晓,水下暗流早已被权门势力分割殆尽——其中韦氏一族凭借外戚身份,垄断汴水私盐贸易已逾三载,所贩私盐皆以鎏金“天禄”二字为记,畅通无阻。
这日辰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码头喧嚣。汴州都督陈默身着紫袍金带,率三百府兵封锁了南码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水面上一艘挂着“韦府采买”旗号的乌篷大船。“奉都督令,严查私盐,此船所有人等,即刻登岸受检!”校尉高声喝道,府兵们手持长矛,迅速围拢船只。
船主面色慌张,强作镇定道:“这是韦仆射(韦嗣立时任尚书左仆射)府中采买的绸缎,都督何必小题大做?”陈默冷笑一声,拔出腰间佩刀:“是绸缎还是私盐,一查便知!”说罢,挥刀斩断船缆,府兵们蜂拥而上,撬开船舱盖板的瞬间,满舱白花花的盐袋映入眼帘——每只盐袋封口处,都印着一枚鎏金“天禄”印记,正是韦家私盐的专属标识。
“拿下!”陈默一声令下,船主与船夫尽数被擒。码头上围观的百姓哗然,谁都知道韦家势大,陈默此举无疑是虎口拔牙。陈默当众清点盐袋,共计两千石,皆是上等海盐,按市价折算,价值逾万缗。他命人将盐袋抬上岸,贴上封条,高声道:“韦氏私运官盐,牟取暴利,此乃重罪!今日人赃并获,本督定当奏明圣上,依法治罪!”
然而,当夜三更,陈默却悄悄调动亲信,将一千石盐通过码头密道转运至城外一处废弃粮仓。粮仓内,早已等候着武三思的贴身幕僚,双方无需多言,验明盐袋上的“天禄”印记后,幕僚递上一枚虎形玉佩:“梁王(武三思封梁王)谢都督厚赠,日后汴州之事,梁王自会周全。”陈默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质,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他深知韦武二家势同水火,今日截盐,既是立威,更是投石问路,借韦家的盐,结武家的势。
消息传回洛阳韦府,韦嗣立勃然大怒,将案上茶盏狠狠摔碎。“陈默小儿,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他pag室内,面色铁青。韦家私盐利润丰厚,不仅是家族主要财源,更是拉拢地方官绅的筹码,如今被陈默截获半数,不仅损失惨重,更让韦家颜面扫地。“此子表面刚正,实则野心勃勃,定是想投靠武三思!”韦嗣立眼中闪过狠厉,“传我命令,让‘影卫’出手,今夜便取陈默项上人头,夺回盐袋,顺便销毁那船中搜出的账本!”
韦家“影卫”皆是江湖死士,擅长轻功与暗杀,今夜出动了十人,黑衣蒙面,佩着淬毒的短刃,如鬼魅般潜入陈默官邸。官邸内看似寂静,实则暗藏杀机——陈默早料到韦嗣立会狗急跳墙,暗中布置了二十名精锐府兵,府中梁柱间缠绕着细如发丝的绊马索,庭院角落埋着烟雾弹。
“咻”的一声,一名影卫刚翻上墙头,便被暗处射出的弩箭射中膝盖,惨叫一声跌落。其余影卫见状,不再隐匿,挥刀直冲内堂。府兵们从两侧涌出,火把照亮夜空,兵器碰撞声刺耳。影卫们虽身手矫健,但陈默的府兵皆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又占尽地利,一时间难分胜负。
就在一名影卫突破防线,即将闯入陈默书房时,陈默突然从屏风后走出,手中高举一个紫檀木盒:“韦嗣立派你们来,无非是想要这个吧?”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韦家近三年私盐交易的数量、去向,甚至标注了与地方官员的分赃明细。“此账本若呈给圣上,韦家不仅会失去私盐之利,恐怕还要满门抄斩吧?”
影卫们顿时停手,面面相觑。陈默冷笑一声,将账本放回盒中:“回去告诉韦仆射,盐我留了一半,账本我替他保管。日后汴水之上,韦家私盐需分我三成利,否则,这账本明日便会出现在朝堂之上。”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今夜之事,我可以当作从未发生,但若再有下次,休怪我无情!”
影卫首领深知账本的重要性,不敢造次,只得带着手下狼狈退去。
次日清晨,韦嗣立得知消息,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账本是韦家的死穴,陈默手握此证,相当于捏住了他的命脉。“三成利?此子胃口倒是不小!”韦嗣立咬牙切齿,却只能按捺住怒火,派人给陈默送去密信,同意了他的条件。
而陈默立于官邸露台,望着汴水之上往来的船只,手中紧握着那枚虎形玉佩。他知道,这场盐船之争,不过是权术棋局的开始。韦武之争愈演愈烈,汴州作为兵家必争之地,他唯有在两大势力间周旋,才能站稳脚跟,图谋更大的前程。汴水涛声依旧,而隐藏在繁华之下的权谋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汴水惊涛:玉碎棋局
汴州都督府的梧桐叶落满青石小径时,陈默收到了一封来自洛阳的信函。信是故友赵御史临终前托付亲信送来的,言明其独女赵清晏无依无靠,恳请陈默代为照拂。半月后,一辆青篷马车停在都督府门前,车门打开,身着素色襦裙的少女缓步走下,眉目清雅如汴水秋波,正是年方十七的赵清晏。
“小女赵清晏,见过陈叔父。”她敛衽行礼,声音轻柔却不失沉稳。陈默望着她与故人极为相似的眉眼,想起当年赵御史为弹劾奸佞而含冤入狱的往事,心中泛起恻隐,当即吩咐下人收拾出东跨院,妥善安置。
赵清晏虽出身书香门第,却并非柔弱闺阁女子。她自幼随父亲研读律法,心思缜密,且习得一手好医术,闲暇时便在府中为下人诊病,不多时便赢得了上下敬重。陈默白日忙于处理军政与盐利分账,晚间偶会与她谈及洛阳旧事,清晏总能以通透的见解点拨一二,让陈默暗自讶异——这少女看似温婉,实则藏着不输男子的胆识与智慧。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韦嗣立自被陈默要挟后,表面按约分给他三成盐利,暗中却从未放弃夺回账本、除掉陈默的念头。当他得知赵清晏居于都督府,且是陈默故人之女时,眼中顿时闪过阴鸷的算计。他深知陈默重情义,这赵清晏,便是牵制陈默的最佳棋子。
这夜,汴州城突降暴雨,狂风卷着雨水拍打窗棂。赵清晏刚整理完父亲留下的医书,忽闻院外传来轻微的异响。她自幼随父亲学过些防身术,当即吹熄烛火,藏身于屏风之后。片刻后,两名黑衣人影破窗而入,手中短刃在闪电中泛着寒光——竟是韦家影卫,此次目标直指赵清晏。
“拿下她,莫伤性命!”影卫首领低喝一声,二人直扑内室。赵清晏虽惊不乱,反手抓起案上铜镇纸掷去,正中一名影卫手腕,短刃脱手落地。趁对方错愕之际,她拔下发间银簪,直指影卫要害,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
就在此时,陈默带着府兵赶到。他听闻东跨院有异动,心知不妙,一路疾奔而来,恰好撞见影卫欲对清晏不利。“放肆!”陈默拔剑出鞘,剑光如练,瞬间逼退两名影卫。府兵们一拥而上,将影卫团团围住,不多时便将二人制服。
“是谁派你们来的?”陈默剑尖抵住影卫咽喉,目光凛冽。影卫咬紧牙关,猛地一口咬碎舌下毒药,当场气绝。陈默眉头紧锁,看向惊魂未定却依旧挺直脊背的赵清晏,心中怒意翻涌——韦嗣立竟不顾江湖道义,对一个弱女子下手,这是要将他逼到绝境。
“叔父,”赵清晏缓过神来,轻声道,“韦家这般行事,无非是想逼您交出账本。他们既敢动我,下次便会用更阴毒的手段,您不可不防。”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方才与影卫缠斗时,从其中一人身上掉落的,并非韦家标识。”
陈默接过玉佩,见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玄鸟,瞳孔骤缩——这是武崇曜府中亲卫的信物。武崇曜乃则天朝旧臣,封“河东王”,野心勃勃,与韦嗣立明争暗斗多年,势力盘根错节。难道此事并非韦嗣立一人所为?或是武崇曜想借韦家之手除掉清晏,再嫁祸韦嗣立,逼自己彻底倒向他?
疑云丛生之际,武崇曜的亲信突然深夜到访,送来一箱黄金与一封密信。信中言明,韦嗣立已与太平公主勾结,欲借私盐案扳倒武崇曜与陈默,此次掳走赵清晏,便是想嫁祸武崇曜,挑起内斗。武崇曜提议,让陈默将赵清晏送往洛阳,交由他庇护,同时交出账本,与他联手彻底铲除韦嗣立。
陈默看着桌上的黄金与密信,又望向窗外雨中的东跨院,心中陷入两难。若将清晏送往洛阳,无异于将她送入虎穴,武崇曜野心昭然,未必会真心庇护;若不交账本,武崇曜可能会翻脸不认人,而韦嗣立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赵清晏得知此事后,主动找到陈默:“叔父,不必为难。清晏虽是女子,却也知晓家国大义。韦武之争,牵连甚广,我不愿成为叔父的累赘。不如我假意前往洛阳,暗中探查武崇曜与韦嗣立的勾结证据,助叔父破局。”
陈默望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他深知此去凶险,可清晏的提议,却是当前唯一能化被动为主动的办法。“清晏,此去洛阳,步步杀机,你……”
“叔父放心,”赵清晏微微一笑,取出父亲留下的一枚竹牌,“这是当年父亲与东宫旧部的联络信物,或许能派上用场。且我医术在身,自保足矣。”
三日后,陈默派亲信护送赵清晏前往洛阳,对外宣称是送故人之女返乡投奔亲友。临行前,他将那本韦家账本的副本交给清晏,又赠予她一把淬毒的匕首:“若遇危急,可凭此匕首自保,必要时,账本副本亦可作为筹码。”
马车驶离汴州城,赵清晏掀开车帘,望着远处滔滔汴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自己此去,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替父亲昭雪冤屈——当年赵御史弹劾的,正是韦嗣立与武崇曜暗中勾结、私吞盐利的罪证,如今这盘权谋棋局,她必须亲手落下关键一子。
而陈默立于城楼上,望着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手中紧握着那枚玄鸟玉佩。他隐隐感觉到,韦武之争的风暴,已因赵清晏的入局而愈发猛烈,而汴州这座枢纽之城,即将成为席卷朝野的惊涛骇浪的中心。他不知道清晏能否平安归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棋局中,最终会落得何种下场,只知道脚下的路,已无回头可能。
汴水惊涛:归雁反戈
马车驶入洛阳城时,正是暮春时节,朱雀大街两侧的牡丹开得如火如荼。赵清晏身着武崇曜派来迎接的锦裙,端坐车内,目光却透过车帘缝隙,将洛阳城的街巷布局、武府仪仗的虚实尽收眼底。
武崇曜的河东王府气派恢宏,朱门铜环,石狮镇宅。府中设宴款待,武崇曜端坐主位,目光锐利如鹰,频频试探:“清晏侄女远道而来,陈都督在汴州事务繁忙,想必无暇顾及你。本王这里虽不比都督府清净,却也能保你周全,日后便安心住下吧。”
赵清晏垂眸敛衽,神色带着几分怯意:“多谢王爷收留,小女孤苦无依,只求能安稳度日,不敢再涉世事。”她刻意装作柔弱,每日只在院中读书习医,对府中事务不闻不问,甚至对武崇曜送来的珍宝器物也淡然处之。
这般“安分守己”,反倒让武崇曜起了疑心。他原以为赵清晏会急于打探父亲旧案,或是与陈默暗中联络,可她的淡然,更像是刻意伪装。武崇曜暗中派侍女监视,却只看到赵清晏为府中下人诊病施药,偶尔与老管家闲聊些洛阳风物,毫无异常。
实则赵清晏早已借着诊病之机,暗中观察府中人事。她发现武府后园常有陌生人深夜出入,且府中库房戒备森严,隐隐能闻到硝石与硫磺的气味——这绝非王府应有的东西。更让她起疑的是,武崇曜的谋士常与韦家亲信秘密会面,每次都以“商谈生意”为幌子,行踪诡秘。
半月后,赵清晏突然称思念汴州风物,向武崇曜辞行:“王爷厚爱,小女铭感五内。只是洛阳虽好,终非故土,且陈叔父孤身在外,小女放心不下,愿返回汴州侍奉左右。”
武崇曜闻言,心中暗喜。他正愁无法摸清陈默的底细,赵清晏主动回去,恰好能成为他安插在陈默身边的眼线。他假意挽留几句,便顺水推舟:“既如此,本王便不强留。只是汴州路途遥远,本王派几名护卫送你回去,也好让陈都督放心。”
赵清晏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感激:“多谢王爷体恤。”她深知,这几名“护卫”实则是武崇曜的眼线,欲借她监视陈默的一举一动。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返程途中,赵清晏故意与护卫们攀谈,偶尔“不慎”透露陈默近来因盐利分账之事心烦,似有与韦嗣立和解之意。护卫们果然将消息火速传回洛阳,武崇曜得知后,疑心更重,暗中加派了人手跟踪。
三日后,马车抵达汴州城外。赵清晏却并未直接进入都督府,而是让马车停在城外的破庙旁,对护卫们说:“我与叔父许久未见,贸然回去恐惊扰他。你们在此等候,我先悄悄入城探望,明日再来接你们。”
护卫们不敢违逆,只得应允。赵清晏换了一身粗布衣裙,借着夜色掩护,从侧门潜入都督府。陈默见她突然归来,又惊又疑:“清晏?你为何突然回来?洛阳之事如何?”
“叔父,”赵清晏压低声音,取出一枚从武府下人身上换来的令牌,“武崇曜果然疑心深重,派了眼线跟踪我。我假意要回汴州侍奉你,实则是将他的人引来,好借机查清他与韦嗣立的勾结。”她顿了顿,又道,“我在武府发现,他库房中藏有大量硝石硫磺,且与韦家亲信频繁往来,恐怕图谋不轨。此次回来,便是要与叔父联手,设下圈套,引蛇出洞。”
陈默眼中闪过赞许,随即眉头紧锁:“武崇曜的眼线还在城外,我们该如何应对?”
赵清晏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狡黠:“叔父只需按兵不动。明日我回去后,便谎称你对武崇曜派护卫之事颇为不满,似有提防,让眼线将消息传回。武崇曜生性多疑,定会亲自前来汴州一探究竟。届时,我们便可将计就计,让他自投罗网。”
次日一早,赵清晏回到破庙,对护卫们故作委屈:“昨夜我潜入城中,听闻叔父对王爷派护卫之事心存芥蒂,似怕王爷监视于他。如今叔父态度冷淡,我怕是难以在都督府立足了。”
护卫们连忙将消息传回洛阳。武崇曜果然中计,疑心陈默已有二心,当即决定亲自前往汴州,一来探查虚实,二来若陈默真有反意,便趁机除掉他,夺取韦家盐利与账本。
三日后,武崇曜带着精锐亲卫,以“巡视汴州漕运”为名,抵达汴州城。陈默按赵清晏的计策,表面热情相迎,暗中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都督府内外埋伏了府兵,汴水沿岸的码头也派了人手监视。
晚宴之上,酒过三巡,武崇曜故作随意地问道:“陈都督,近日听闻你与韦嗣立往来密切,盐利分账之事,想必颇为顺利吧?”
陈默尚未开口,赵清晏突然起身,手中举着一枚玉佩——正是那日从影卫身上掉落的玄鸟玉佩,背面竟刻着韦家的“天禄”印记:“王爷何必装糊涂?这枚玉佩,既是你府中亲卫之物,又刻着韦家私盐标识,你与韦嗣立暗中勾结,私藏军械,图谋不轨,当真是以为天下人皆是傻子吗?”
武崇曜脸色骤变,猛地拍案而起:“黄口小儿,休要胡言!”
“胡言?”赵清晏冷笑一声,“王爷府中库房的硝石硫磺,还有你谋士与韦家亲信会面的证据,我已尽数掌握。今日你亲自前来,不过是自投罗网!”
话音刚落,陈默摔杯为号,府兵们蜂拥而入,将武崇曜及其亲卫团团围住。武崇曜又惊又怒,拔剑欲反抗,却被早有准备的陈默一剑制住。
“武崇曜,你勾结韦嗣立,私贩私盐,囤积军械,罪证确凿,今日插翅难飞!”陈默目光凛冽,声音震彻厅堂。
武崇曜被押下时,望着赵清晏,眼中满是不甘与错愕。他到此刻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落入了这少女的欲擒故纵之计中——她去洛阳是为了探底,返回汴州是为了引他入局,步步为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夜色渐深,汴州都督府的灯火依旧明亮。赵清晏望着窗外平静的汴水,心中却深知,这只是权斗棋局的又一步。韦嗣立得知武崇曜被擒,定会狗急跳墙,而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陈默走到她身边,眼中满是赞许:“清晏,此次多亏了你。”
赵清晏微微一笑:“叔父过奖,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韦嗣立的反扑?”
陈默握紧手中的剑柄,目光望向洛阳的方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盘棋,我们既然已经落子,便没有退路了。”
汴水惊涛:寒波计行
武崇曜被擒的消息传回洛阳,韦嗣立惊怒交加,却又不敢贸然起兵——陈默手握武崇曜勾结私盐、囤积军械的罪证,若贸然动兵,无异于自曝其短。他转而派心腹御史崔谦为使者,携圣旨前往汴州,以“核查漕运”为名,实则索要武崇曜与账本,同时暗中探查陈默虚实。
崔谦抵达汴州时,陈默依礼设宴款待。席间,崔谦言辞咄咄,屡次提及“武崇曜乃朝廷命官,未经圣裁不可私押”,又频频打量侍立一旁的赵清晏,目光中带着审视与算计。赵清晏心中了然,崔谦此行不仅是为武崇曜而来,更是想摸清她这个“软肋”的底细。
宴后第三日,陈默依赵清晏之计,设宴于汴水之上的画舫,邀崔谦共赏汴水秋景。画舫缓缓行驶在碧波之上,两岸芦苇丛生,雁影掠过水面。崔谦立于船头,假意欣赏风景,实则暗中观察陈默的神色,欲寻破绽。
赵清晏身着月白色襦裙,立于船舷另一侧,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也是她与东宫旧部的联络信物。她眼角余光瞥见崔谦的亲信正暗中窥探,心中暗定主意,趁一阵疾风掠过,故意装作被风吹得身形不稳,惊呼一声,手中玉佩“不慎”坠入水中。
“我的玉佩!”她惊呼着俯身去捞,脚下刻意一滑,整个人竟直直坠入冰冷的汴水之中。
“清晏!”陈默瞳孔骤缩,方才他正与崔谦周旋,余光瞥见赵清晏落水,瞬间抛却所有伪装,不顾自身安危,纵身跃入水中。汴水秋寒刺骨,水流湍急,赵清晏在水中挣扎着,发丝与裙摆被水浸透,看起来狼狈又无助。
陈默奋力划水,很快游到她身边,一把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咬牙道:“抓紧我!”他拼尽全力将她往画舫方向拖拽,上岸时,两人皆浑身湿透,陈默的紫袍紧贴身躯,脸色因寒冷而发白,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赵清晏。
“快拿姜汤来!”陈默怒吼着,声音中满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崔谦立于一旁,见陈默如此失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来这赵清晏果真是陈默的软肋,只要拿捏住她,不怕陈默不交出武崇曜与账本。
赵清晏被扶进船舱,裹着厚厚的锦毯,喝了姜汤后,脸色才渐渐恢复血色。她望着陈默焦急的眼神,低声道:“叔父,让你担心了,都怪我一时不慎。”语气柔弱,带着几分自责,任谁看了都只会心疼,绝不会怀疑其中有诈。
陈默心中了然,却配合着叹了口气:“你自幼娇弱,怎能如此大意?往后切不可再靠近船舷。”他故意当着崔谦的面,对赵清晏关怀备至,甚至命人将画舫靠岸,不再前行,一副“为了佳人安危不惜扫了使者雅兴”的模样。
崔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戒备渐渐放下。他当夜便修书给韦嗣立,言明“陈默对赵清晏情根深种,可借此人牵制陈默,逼其交出武崇曜与账本”。
夜深人静时,赵清晏悄悄来到陈默书房。褪去了白日的柔弱,她眼中闪烁着聪慧的光芒:“叔父,崔谦已信了我的戏码。他定会劝韦嗣立对我下手,届时我们便可将计就计,引韦家主力前来,一网打尽。”
陈默望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愈发敬佩:“你落水时,我竟真的慌了神。”他顿了顿,补充道,“韦嗣立若真对你来,我未必能时时护你周全。”
赵清晏微微一笑,取出一枚小巧的银哨:“叔父放心,我早有准备。这是东宫旧部的联络哨,若遇危急,只需吹响,他们便会赶来相助。”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此次,我不仅要为父亲昭雪,更要让韦、武二家的阴谋彻底败露。”
陈默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他知道,赵清晏这一计“故意落水”,看似险棋,实则已将崔谦引入圈套。韦嗣立得知陈默的“软肋”后,定会迫不及待地出手,而这,正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机会。
汴水依旧滔滔,画舫上的“意外”落水,不过是又一场权谋棋局的开端。崔谦带着“定心丸”返回洛阳,韦嗣立的杀机已悄然逼近,而陈默与赵清晏,正静候着猎物入网,准备在汴水之上,掀起一场彻底颠覆权门格局的惊涛骇浪。
汴水惊涛:烛影摇心
落水之事过后,赵清晏偶感风寒,卧床静养了三日。陈默每日处理完公务,必会亲自前往东跨院探望,有时是带来城中刚出炉的桂花糕,有时是嘱咐厨娘炖好的冰糖雪梨,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连府中下人都暗自揣测,都督对这位赵姑娘,似乎比对亲侄女还要上心。
这日黄昏,陈默处理完武崇曜的审讯事宜,一身疲惫地来到东跨院。赵清晏已能起身,正坐在窗前临摹父亲留下的律法条文,烛光映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望去,见陈默一身风尘,鬓角还沾着些许墨渍,不由得起身道:“叔父辛苦了,快坐。”
陈默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案上的字迹上,轻声道:“你的字,颇有你父亲的风骨。”他顿了顿,想起当年与赵御史共事的时光,又看向眼前的少女,心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她既有书香门第的温婉,又有不输男子的胆识,那般鲜活灵动,让他早已沉寂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赵清晏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垂下眼帘道:“只是胡乱临摹罢了,不及父亲万一。”她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两人皆是一怔,又迅速收回。
烛光摇曳,映得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陈默轻咳一声,掩饰住心中的慌乱,转而谈及案情:“崔谦已回洛阳,韦嗣立想必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你落水之事,让他彻底认定你是我的软肋,接下来的算计,定会围绕你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