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骨与肉(1 / 2)
云裳的哭声渐渐歇了,只剩偶尔抽一下鼻子。她抱着镜子,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一眨不眨地瞅着里头,好像眨下眼,姐姐就会又变回那副空壳子。
镜子里,云霓也静静看着她。眼神还有点木,有点慢,可里头有了东西——那是活人才有的光。她看着云裳哭花了的脸,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又慢慢松开。嘴唇动了动,没声,但口型是:“……别哭。”
就这两个字,让云裳鼻子又是一酸,赶忙胡乱抹了把脸,挤出个笑来,却比哭还难看:“嗯,不哭,姐姐醒了,我不哭。”
陈一凡站在几步外,看着。胸口那块堵了许久的石头,像是松了道缝,透进死气。他握了握掌心,定魂玉留下的温润还在。有用,这玉真有用。云霓的魂稳住了,神也回来了大半,能认人,能简单说上话。
可也仅仅是“魂”罢了。
他目光落在云霓那凝实却依旧虚幻的身子上。没有温度,没有血肉的重量,连镜面都碰不实在。她现在就像幅画得极好的像,再像,也是挂在墙上,走不下来。
铁山搓着手凑近些,憨憨地笑:“云霓姑娘,你可算醒了!太好了!”他想拍陈一凡肩膀,手伸到半路,瞥见陈一凡没什么血色的脸和眼底的沉,又讪讪缩了回来。
石金刚和玄镜也松了口气,可眼里同样藏着忧。他们都看得出来,这离真正的“活过来”,还差得远。
云霓像是听懂了铁山的话,目光从云裳脸上移开,转向铁山,很慢地点了下头。动作有点僵,像还不习惯使唤这魂体。随后,视线扫过石金刚、玄镜,最后,又落回陈一凡身上。
这回,她看得久了些。
陈一凡也看着她。隔着镜面,隔着生死走过一遭的雾。她眼里茫然褪去大半,换上一层清冷冷的审视,还有一丝极复杂的、陈一凡辨不分明的东西。像是认出了他,又像在认个生人。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魂体出声远比眼神动作难。最终只是唇形微动,依旧无声:“……多谢。”
陈一凡摇了摇头,没应。谢什么?谢他把她从魂飞魄散边上拽回来,却只能让她困在这冷镜子里?这份“谢”,他受着亏心。
“魂是稳了,”墨渊不知何时踱了过来,声压得低,眉头锁着,“可要真活过来,让她能离了这镜子,像常人般行走说话……得要有肉身。”
陈一凡心往下沉了沉。他知道,这才是最难的那道坎。
“怎么说?”他问,嗓子有点干。
墨渊从怀里摸出本边角磨得发毛的兽皮册子,翻到一页,指着上头模糊的图纹:“上古有些偏门记载。一是‘夺舍’,找具刚断气不久、魂魄散尽、且底子不差的肉身,把云霓姑娘的魂渡进去,慢慢磨。这法子……”他顿了顿,“险得很,魂体与肉身排斥是常事,且终究是别人的身子,后患无穷。”
陈一凡想也没想:“不成。”让云霓用旁人的身子?他过不去自己这关,云霓怕也绝不情愿。
“其二,”墨渊接着说,“便是传闻里的‘塑体重生’。寻天地间至纯的五行灵物为骨,以生机本源为血,再辅以秘法,为她重塑一具完全合魂的新身。这法子最稳妥,成的肉身近乎道体,潜力无限。可是……”他苦笑了下,“要的东西,样样都是传说里的神物,可遇不可求。炼的过程也凶险,稍差半步,前头全白费。”
陈一凡沉默地看着册子上潦草的图示。五行灵物为骨,生机本源为血……听着就像神话。
“都要些什么?”他问,语气平,里头却有种不容挪移的定。
墨渊吸了口气,一样样念出来:“东方乙木之精,西方庚金之魄,南方离火之种,北方玄水之髓,中央戊土之根。这是五行骨基。还需一味‘不死草’或同等的生灵本源做血肉引子。最后,要一处绝对安静、灵气足且不受扰的‘造化之地’,才好施为。”
每念一样,旁边人脸色就白一分。这些东西,莫说找,他们连听都没听过几样。
陈一凡却只是默默记下。难?再难,有从三大供奉手底抢回她一缕残魂难吗?有在心衰劫里爬出来难吗?
“晓得了。”他说,“慢慢找。”
云裳也听见了,她把镜子抱得更紧,对着里头的云霓说:“姐姐你听见没?有法子的!陈大哥一定会找到那些东西,给你做个最好最好的新身子!比从前那个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