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饿蛊(1 / 2)
他肚子又响了。不是饿的那种咕噜声,是更深、更沉的东西在里面蠕动、刮擦的声音。
陈雪把泡面推到他面前,红烧牛肉的,以前他最爱吃。阿杰,吃点吧。她声音有点抖。
阿杰没动,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肚子,好像能看穿皮肉,看见里面那个正在长大的东西。
窗帘拉着,屋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光,蓝汪汪地映着他凹陷的脸。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水也只喝几口,可肚子却一天比一天鼓胀起来,像塞了个慢慢充气的气球,皮肤绷得发亮,透出青紫色的血管。
我不饿。阿杰声音哑得厉害,喉咙里像塞了把沙子。他说不饿,可那东西饿。陈雪听见了,那声音又来了,不是从他胃里,是从那鼓胀的腹部深处传来,细微的,持续的,像有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咬着什么柔软的内脏。她打了个寒颤,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事情是从上周五晚上开始的。他俩去夜市吃烧烤,阿杰馋得很,点了好多腰子、板筋、羊球,还有一串据说很补的烤麻雀,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具体是啥。
阿杰吃得满嘴流油,还灌下去好几瓶冰啤酒。回来路上他就说有点不对劲,肚子里胀气,以为是吃撑了。可第二天,胀气没消,反而更厉害了,而且他开始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抓心挠肝的饿,看见什么都想吃,可食物真塞到嘴里,又恶心得想吐。
他试过催吐,抠喉咙,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一点点胆汁,那饿的感觉却更凶猛地烧起来。
陈雪带他去看过医生。急诊科医生按了按他硬邦邦的肚子,开了点助消化的药,说可能是急性胃肠功能紊乱,让观察。观察了两天,屁用没有。
阿杰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凸出,只有那个肚子,不合时宜地、诡异地隆起着,像个怀胎数月的孕妇。皮肤被撑得薄薄的,几乎透明,能隐约看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变换着形状。
妈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阿杰喘着粗气,手指颤抖着想去摸肚子,又不敢碰,怕一碰就破。他眼神里全是恐惧,还有一种陈雪从未见过的、野兽般的贪婪。他猛地抓住陈雪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小雪......我......我好想吃点......不一样的......
陈雪挣开他,心里发毛。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阿杰的眼神飘忽起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活的......要会动的......热的......
陈雪头皮一下子炸了。她想起以前听老家老人说过的一种邪门东西,叫。说是有人用特殊法子,把一种贪食的封进食物里,谁不小心吃了,那就在人肚子里住下,以人的精气血肉为食,人会越来越饿,越来越瘦,最后被从里面吃空,死状极惨。
她当时只当是吓小孩的迷信,可现在......她看着阿杰那非人的肚子,听着里面细微的啃噬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又熬过一天。阿杰几乎不出声了,躺在床上,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的肚子更大了,顶起了薄被,形成一个圆滚滚的弧度。
空气变得粘稠、污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的甜腥气。那啃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不再掩饰,嚓嚓,嚓嚓,像老鼠在啃木头,又像无数小虫在同时进食。
陈雪不敢睡,蜷在电脑椅里,眼睛死死盯着床上那团隆起。她试过上网查,关键词换来换去,、腹部胀大异食癖寄生虫,甚至偷偷搜了,出来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传说和小说,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她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半夜,阿杰突然动了。他极其僵硬地坐了起来,动作不像活人,像个提线木偶。他没看陈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虽然窗帘紧闭。他下了床,没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朝着厨房走去。
陈雪屏住呼吸,悄悄跟了过去。厨房没开灯,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一点昏黄的光。她看见阿杰站在冰箱前,打开了冷藏室的门。
冷光泻出,照着他惨白的脸和硕大的肚子。他没有拿任何食物,而是伸出手,抓住了冰箱角落里一个蒙着白霜的塑料盒子。
那是上周他们包饺子剩下的肉馅,生猪肉,有点不新鲜了,本来打算扔掉的。
阿杰打开盒子,低下头,把整张脸埋了进去。黑暗中,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漉漉的吞咽和咀嚼声。他在吃生肉馅。不是用手抓,而是像动物一样,直接用嘴去啃食。
陈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她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那吞咽声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停下了。阿杰抬起头,脸上沾满了粉红色的肉糜和凝固的白色猪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愉悦的、满足的诡异表情。然后,他转过身,那双空洞的眼睛,准确无误地向了躲在阴影里的陈雪。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陈雪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她看到,阿杰那个鼓胀的肚子,似乎......稍微平息下去了一点点。里面的啃噬声也暂时停止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看见了。而且,那东西......似乎暂时了。
阿杰像个梦游者一样,慢慢走回床边,躺下,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死寂的状态。只有空气中弥漫的生肉腥气和冰箱里空掉的肉馅盒子,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陈雪瘫坐在厨房门口,浑身冰凉。她明白了,那东西不只要吃,还要吃的,吃的,吃能满足它最原始欲望的东西。生肉只是开始。那活的、热的呢?她不敢想下去。
天亮后,阿杰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但更糟糕了。他对自己半夜的行为只有模糊的印象,巨大的恐惧几乎将他击垮。他抓着头发,蜷缩在床角,语无伦次地哀求:小雪......帮帮我......杀了我......或者......给我找点......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