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沉月谷的前世影与水镜的轮回(1 / 2)
从听风镇往南走三日,山路渐渐被河谷取代,空气里的风铃声被水汽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泥土腥气。灵蕴兽脖子上的银铃随着脚步轻响,项圈上的活血藤白花沾了晨露,像缀了串碎钻。小兽时不时停下来对着河谷深处嗅嗅,银白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自靠近沉月谷,它便没再像往常那样撒欢。
沉月谷的入口藏在一片芦苇荡后,谷口立着块黑石,石上刻着“忘川渡”三个字,字迹猩红,像用血写就。芦苇荡尽头泊着艘乌篷船,船身斑驳,船头站着个穿蓑衣的船夫,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下颌线绷得很紧,手里握着根竹篙,篙尖在水里轻轻搅动,荡开一圈圈涟漪。
“是去沉月谷的?”船夫的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的石头,听不出男女,“渡资不用银钱,留件随身之物就行。”
林辰皱眉:“什么意思?”
船夫抬起斗笠,帽檐下竟没有脸,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像被水汽氤氲的白墙。灵蕴兽突然对着船夫狂吠,项圈上的银铃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尖响,小兽的爪子在地上刨出浅坑,像是在抗拒登船。
“沉月谷的水镜能照前世,”曾言爻想起听风镇老者的话,“但看前世要付出代价,这船夫……恐怕不是活人。”她从药箱里取出片霞光草叶,叶片在指尖微微颤动,“用这个当渡资行不行?它能安神,或许对你有用。”
船夫的阴影顿了顿,竹篙往岸边一点:“上来吧。”
乌篷船很小,舱里铺着块褪色的毡布,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衣物,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船夫撑着篙往谷里划,船尾的水花里,竟映出无数张模糊的脸,一闪而过,像是水里藏着无数魂魄。
“他们……”阿木刚要问,就被曾言爻按住,她对着他摇头,指了指舱外——船夫的蓑衣下摆浸在水里,竟在慢慢变得透明,露出
船行至谷心,水面突然变得平静,像块巨大的黑镜,倒映着两岸的山影,连天上的流云都清晰可见,却唯独没有船和他们的倒影。灵蕴兽对着水面低吠,水里的倒影突然动了,映出只通体漆黑的兽,眼睛是血红色的,正对着小兽龇牙,与灵蕴兽的银白形成诡异的对比。
“那是……”阿木心头一沉,小兽的身体在发抖,项圈上的活血藤缠得更紧了。
船夫的声音从船头传来:“水镜照的不是前世,是心底最深的恐惧。你怕它变成邪物,它就映出邪物的模样。”
船在一处浅滩靠岸,岸边有个村落,房屋都是木质的,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在岸上,门窗敞开着,却看不到人影。奇怪的是,每户人家的院里都有口井,井水上漂浮着睡莲,花瓣是半透明的白,花蕊却泛着血红。
“是水镜村,”曾言爻翻开《北地药录》,最后几页记着零星的注脚,“传说是前世执念太深的人,死后会困在这里,重复生前的事,直到放下执念才能解脱。”
他们走进村头的第一户人家,屋里的陈设像被时间冻结了:桌上摆着半碗没喝完的粥,粥已经干成硬块;灶台上的铁锅还冒着热气,锅里的菜却早已发黑;墙上挂着件孩童的肚兜,上面绣着只歪歪扭扭的老虎。
灵蕴兽对着里屋叫了两声,里屋的床上躺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像是睡着了。阿木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妇人突然睁开眼,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白,嘴角却咧开笑容:“三郎,你回来了?我给你留了粥。”
“三郎?”林辰一愣,这妇人的声音,竟和他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
妇人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水里,却没有激起涟漪。她端起桌上的干粥,往嘴里塞,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响,嘴角溢出黑色的汁液。灵蕴兽对着她狂吠,银铃的响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妇人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
“是幻象,”曾言爻扶住差点摔倒的阿木,“她把你当成了‘三郎’,也就是她执念的人。”
他们在村里转了一圈,每户人家都在上演类似的戏码:有个老者在井边打水,水桶里却舀出半桶血水,他却浑然不觉,笑着说“今天的水真甜”;有个少年在院里劈柴,斧头每次落下,都砍在自己的腿上,伤口却在瞬间愈合,他依旧重复着劈柴的动作;还有个姑娘在绣嫁衣,丝线是用自己的头发做的,每绣一针,头发就白掉一缕。
“他们都在重复最痛苦的事,”阿木看着那个绣嫁衣的姑娘,她的脸渐渐变得清晰,竟和落霞镇魏老妪年轻时有七分相似,“魏老妪的前世……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