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断尘崖的风蚀影与记忆的残片(2 / 2)
忆魂窟洞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洞里弥漫着股陈腐的气息,像是无数陈年旧事在发酵。洞壁上镶嵌着些半透明的晶体,里面封存着模糊的影像:有母亲在灯下缝补衣裳,有孩童在田埂上追逐,有恋人在桃花树下告别……都是些寻常的记忆,却在晶体里闪着温暖的光。
“这些是没被完全蚀掉的记忆。”曾言爻指着一块最大的晶体,里面映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正在给一个孩童喂药,正是水镜村那个重复喝粥的幻象,“她的记忆碎片在这里!”
她刚要伸手去碰,晶体突然炸裂,无数碎片飞溅开来,扎进阿木的手臂。阿木只觉一阵眩晕,脑海里涌入陌生的画面:土坯房,粗瓷碗,一个妇人含泪喂他喝粥,说“三郎,喝了药病就好了”……
“阿木!”林辰一把将他拽开,用刀背拍掉他手臂上的碎片,“别被碎片缠上!这些记忆会钻进你的脑子里,让你以为那是自己的过往!”
灵蕴兽对着碎片狂吠,项圈上的活血藤发出青光,碎片一碰到青光就化作青烟。小兽冲进洞深处,对着一堆散落的碎片叫起来,那些碎片拼在一起,竟组成了一面小小的铜镜,正是古镜村的那面破镜。
铜镜突然亮起,映出李老栓的身影,他正往地窖里藏银镯子,嘴里念叨着:“儿啊,等你娘眼睛好了,就把这镯子给她戴上……”
“是李老栓的记忆!”阿木小心翼翼地将铜镜碎片收好,“有了这个,他儿子就能让村里的人想起过去了!”
他们在洞里找了整整半日,收集到十几块记忆碎片:有翠儿与丈夫告别的手帕,有小石头娘绣的老虎肚兜,还有听风镇那个终生未再娶的汉子藏在枕下的陶铃……每块碎片里都藏着段温暖的过往,与无忆人空洞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离开忆魂窟时,洞外的风已经小了很多。少年接过记忆碎片,激动得浑身发抖:“有了这些,他们就能想起家在哪里了!”
当记忆碎片被送到无忆人面前时,奇迹发生了。穿蓝布衫的妇人摸到老虎肚兜,突然哭了出来:“小石头……我的小石头……”;终生未再娶的汉子握住陶铃,泪水滴在铃上,发出清脆的响:“翠儿,我等了你一辈子啊……”
晒谷场的无忆人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过往,脸上有了喜怒哀乐,像枯木逢春般重新有了生气。少年告诉他们,断尘崖的风之所以邪门,是因为崖下埋着个“怨魂碑”,五十年前有个郎中为了研制能让人忘记痛苦的药,用活人做试验,失败后被村民打死,怨气聚在碑上,化作忘川风,蚀掉人的记忆,让所有人都陪他“忘记”。
“那郎中……”曾言爻突然想起什么,“是不是姓苏?”
少年点头:“听老人们说,是个外来的女郎中,总说‘忘记是最好的药’……”
阿木心头一震,这女郎中或许就是曾言爻外婆的族人,因走火入魔才酿成大错。他想起沉月谷的水镜,突然明白:真正的解脱从不是忘记,而是记取过往的温暖,带着遗憾继续前行。
他们跟着村民来到怨魂碑前,碑上刻满了扭曲的名字,散发着股阴冷的气息。曾言爻取出外婆留下的《苏氏药记》,放在碑上:“先祖,忘记不是药,记得才是。这些人记起了牵挂,您也该放下执念了。”
药书在碑上发出微光,怨魂碑渐渐裂开,里面渗出黑色的汁液,被风吹散在空中。崖顶的忘川风突然变得柔和,像带着暖意的春风,吹得人心里敞亮。
离开断尘崖时,村里的人都来送行。他们在老槐树上挂了块新的木牌,上面写着“记取崖”,代替了原来的“断尘崖”。少年送给灵蕴兽一串用记忆碎片串成的项链,挂在银铃旁,小兽跑起来,碎片与银铃碰撞,发出悦耳的响。
“往东走是‘归雁湖’,”林辰展开地图,“据说那里的大雁能托梦,把人的思念带给远方的人。”
曾言爻摸着药箱里的记忆碎片,轻声说:“不管大雁能不能托梦,只要我们记着这些故事,那些牵挂就永远不会消散。”
阿木翻开《迷途草木记》,在断尘崖这一页画下那串记忆碎片项链,旁边写着:“风可断尘,却蚀不掉心头的暖;忆可模糊,却磨不灭牵挂的痕。所谓灵异,不过是被遗忘的念想,在等一个被记起的瞬间。”
归雁湖的水面在远方闪着粼粼波光,一群大雁正排着队往南飞,翅膀划破云层,留下淡淡的影子。灵蕴兽突然对着雁群叫了两声,银铃与碎片的响声交织在一起,像在为新的旅程伴奏。
前路或许还有更诡异的灵异,更难解的执念,但他们知道,只要心里装着记取的温暖,手里握着前行的勇气,哪怕风再大,雾再浓,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途。而那些走过的崖,渡过的谷,遇见过的魂,都会化作星光,照亮往后的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