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开春第一印(1 / 2)
开春头场雪化得黏糊糊,地皮硬得像冻过的黏豆包。
杨靖蹲在旧磨坊后窗根儿底下,哈出的白气在玻璃上结成冰花。
他把棉袄前襟捂得严严实实,怀里那团金属硌得肋骨生疼——系统商城兑换的手摇油印机,正裹在破麻袋里发烫。
小杨?
身后传来刘会计压低的咳嗽声。
杨靖猛一回头,正撞上衣襟里的铁疙瘩,疼得直咧嘴。
月光下,刘会计的蓝布帽子歪在脑后,王念慈抱着个搪瓷缸子站在他旁边,缸沿还冒着热乎气——准是从队部灶房顺的红糖姜茶。
您二位可算来了。杨靖猫着腰推开磨坊木门,霉味混着潮土味扑出来。
他快手快脚扯开麻袋,金属外壳的油印机落上磨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刘会计凑过去摸了摸摇把,手指头触电似的缩回来:这铁家伙...比队里那台打谷机还金贵。
要是让公社老王头瞧见,指不定说咱搞资本主义印刷呢!
王念慈把姜茶往磨盘上一放,指尖顺着油印机的滚轴滑过:先别急着怕,靖哥不是说印互助榜么?
上月张寡妇家借半升米,李二柱帮修篱笆,这些事记在纸上,总比口口相传强。她说话时呵出的白雾绕着油印机转,倒像给铁疙瘩围了条纱巾。
杨靖从裤兜掏出卷蜡纸,边往机器上装边乐:刘叔您瞧,互助榜按月贴在各屯老槐树下,工分对账、帮工记录都往上写——公社查起来,这不比墙报还正经?他摇了半圈摇把,蜡纸地抽紧,可刚压下油墨辊,一声,蜡纸边沿被齿轮啃出个豁口,印出来的字糊成黑团,腊月廿三夜校开课几个字歪歪扭扭,倒像被牛踩过的草。
刘会计拍着大腿直叹气:得,头回印就砸锅!杨靖捏着那张废报纸,眉头皱成个核桃。
王念慈突然凑近看机器,眼尾的碎发被风撩起来:靖哥,缝纫机压布的压脚你记得不?她转身从磨坊角落捡起块旧犁铧片,边缘磨得发亮——是去年修犁时剩下的。把这铁片压在蜡纸边上,辊子滚过去就不会带偏了!
杨靖眼睛一亮,照着她的法子重新装纸。
刘会计踮着脚帮他扶犁铧片,三个人脑袋凑成个三角形。
摇把转第二圈时,地滑溜了!
雪白的纸上,腊月廿三夜校开课第五夜几个字清清爽爽,连赵老三那歪扭的字都印得笔锋分明。
成了!杨靖攥着纸跳起来,撞得磨盘上的姜茶晃出半杯。
门一声被推开,小石头娘裹着花棉袄挤进来,怀里还揣着个草编的暖水袋:我在院外就闻着油墨香了!
哎哟这字儿,比我闺女描的红模子还齐整!她伸手摸了摸纸面,指尖沾了点黑,举到月光下看,咱女人家纳鞋底的巧劲,今儿也算派上大用场了!
四个人熬了半宿,油印机咔嗒咔嗒转得欢。
当东边天泛起鱼肚白时,十张带着油墨香的纸整整齐齐码在磨盘上,最上面那张还沾着杨靖袖角蹭的姜茶渍。
杨靖把纸卷成筒塞进怀里,冲众人挤眼睛:咱悄悄往各屯的记事匣塞,明儿准保炸锅。
第二日晌午,平安屯老槐树下炸了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