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盟会没开,账先对上了(1 / 2)
刘会计的指甲几乎要抠进账本封皮里,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七屯对账,差了三笔工!
柳树屯说帮李家洼翻了两亩地,可李家洼账上只记一笔。他推眼镜的手直抖,镜片上沾着泥星子,小杨啊,这要传出去,十屯联盟的脸往哪搁?
杨靖把账本往桌上一摊,晨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那页共耕券副本上,柳树屯·王二牛的名字像被水泡过,炭笔字迹晕成团黑墨。
他用拇指抹了抹纸页——果然,边角还留着水痕,像是有人故意蘸了唾沫搓过。
刘叔,您别急。杨靖抄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凉水,喉结滚动两下,您说这三笔账,是不是都在三月初八到初十那几天?
刘会计愣了:你咋知道?
那天我去县里换农药,碰着张大山的牛车陷泥坑了。杨靖指了指窗外还没干透的泥道,下了半宿雨,账本要是揣怀里跑,准得沾潮气。他把两本账并排放,指尖敲了敲模糊的名字,问题不在工没干,在记没记清楚。
王念慈端着刚烙的玉米饼进来,发梢还沾着灶膛的灰:我去把十屯记事人都叫上?她围裙兜里插着半截红粉笔,这是前儿杨靖教她画表格用的。
杨靖把玉米饼掰成两半,塞给刘会计一半:叫是要叫,但不是来对骂的。他咬了口饼,嘴角沾着玉米面,下月初一,不办庆功,办对账会——谁的账,谁来对,当面按手印,错一笔,撕一张券。
话音未落,门被撞开,张大山裹着股泥腥气冲进来,皮帽子上还挂着草屑:杨小滑头!
你这是要查我?他裤腿挽到膝盖,露出青紫色的腿肚子,我那日犁地,泥点子溅得脸都睁不开,哪顾得写名字?
杨靖把玉米饼往他手里一塞:大山叔,您要是没干,我查您;您要是干了,我给您正名。他指了指张大山腰间晃荡的牛鞭,再说了,您牛车轱辘印子都留在地里,还怕对不上?
张大山咬了口饼,腮帮子鼓得像仓鼠:谁...谁怕了?他转身往外走,牛鞭甩得噼啪响,初一卯时,我准到!
对账会那天,杨靖刚把连心券模板挂到墙上,就见张大山的牛车停在晒谷场中央。
他裹着件老羊皮袄,怀里揣着个油亮亮的纸包,纸包角还渗着黄乎乎的渣子。
都来看!张大山把纸包往桌上一摔,我不识字多,可我有!他小心翼翼打开油纸,露出本磨破边的旧本子,每页都点着指甲盖大的黄点,这是牛粪渣子!
我牛车走到哪,牛拉粪蛋子落哪,我就拿树枝蘸着点个印儿。
刘会计扶了扶眼镜:这能对上?
张大山抄起牛鞭就往地里拽人,去柳树屯南坡,第三垄沟!
众人跟着踩进新泥里,张大山蹲下身,用牛鞭尖挑起块土坷垃:看!
这垄沟里有三个粪蛋子印儿——我那日犁地,牛拉了三回,每回犁两丈。他又指了指本子上的三个黄点,和我账上的点,一个数!
刘会计蹲在垄沟边,用尺子量了量:犁深八寸,垄距一尺三,和柳树屯记的翻地要求分毫不差。他抬头时,眼镜片上沾了泥,大山兄弟这账,比我用钢笔写的还准!
张大山咧嘴笑,露出缺了颗的门牙:我早说过,咱庄稼把式的账,在地里长着呢!
散场时,李家洼支书摸出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小杨啊,这对账会好是好,可要是记事人病了、走了,咋办?他用烟杆敲了敲墙上的连心券我那屯老周头前儿摔了腿,他儿子代记,结果把写成十五亩
杨靖一拍脑门:支书您提醒得是!他拽过王念慈手里的蜡板,王同志,新一批券背面加行小字:代记须双印,公议方为凭——代签的按两枚手印,还得本屯三个人签字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