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渊瞳初睁（1 / 2）

绝对的黑暗，被打破了。

并非外界的光明降临，而是埃德里克的意识，从最深沉、最冰冷的沉寂中，挣开了一道缝隙。

感官的回归是缓慢的，如同冻僵的肢体在暖流下复苏，带着针刺般的疼痛与陌生的钝感。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自身的“存在”——一种无比沉重、近乎凝固的“存在”，仿佛一块顽石沉在万古冰海之底。然后，是包裹着他的、那粘稠到极致的“黑暗泥沼”。那不是物质的泥沼，而是由纯粹“终结”、“停滞”、“消解”、“遗忘”等概念凝聚而成的法则实体。它冰冷、死寂、带着要将万物同化为“无”的绝对意志。

他的身体就浸泡在这片“绝对寂灭之域”中，残破不堪。神罚余波造成的裂痕尚未愈合，反而被寂灭之力不断侵蚀，向着更加“惰性”和“虚无”的方向转化，仿佛要将他变成这片泥沼中一块不起眼的、永恒的“背景”。

但就在这具濒临“概念性死亡”的躯壳内部，一点微弱却顽强的“异质”正在艰难搏动。

那是他灵魂深处，那艰难成型的五色法则漩涡。秩序的金、守护的青、裁决的银、圣骸的灰白，以及那缕新融入的、带着冰冷审判意味的白金“净化”之色。它们彼此冲突、摩擦，结构极不稳定，如同一个随时可能崩溃的、胡乱拼凑的星系。

然而，在这片外部极致寂灭、内部混乱动荡的绝境中，漩涡中央那一点微小的混沌原色，却成了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定盘星”。

它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引力。这种引力并非作用于物质，而是作用于法则与概念。它开始极其缓慢地、几乎本能地，从周围那包裹着他的“绝对寂灭之域”中，汲取着最精纯的“终末”与“虚无”法则信息。

这不是能量的吸收，而是信息的掠夺，是本质的解析。

伪神仪式试图“加固”和“置换”的，正是与这片区域相连的、世界基石的“秩序-终末”接口。而此刻，埃德里克身处这接口的最深层，如同一个直接连接在服务器核心的终端，虽然濒临宕机，却获得了最高权限的“只读”访问资格——被动地、不受控制地接收着海量的、关于世界终焉侧法则的原始信息流。

这些信息流混乱、庞杂、充满了“破坏”、“终结”、“归寂”的冰冷意念，足以冲垮任何未受保护的灵魂。但埃德里克体内的五色法则漩涡，尤其是那缕白金的“净化”之色，此刻却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净化”法则的本能是“清除异质”与“建立秩序”。面对这汹涌而入的、代表终极“混乱”与“无序”的寂灭信息流，这缕微弱的“净化”之力被彻底激怒了！它像是一个被丢进垃圾场的洁癖者，疯狂地想要“整理”和“清洁”眼前的一切。

于是，一场诡异而精妙的内部平衡，在埃德里克濒死的躯壳内达成了。

外界的寂灭之力不断侵蚀，试图将他同化。内部的“净化”之力则拼命“整理”和“抵抗”这种侵蚀带来的信息污染。而“秩序”、“守护”、“裁决”、“圣骸”四力，则在混沌原色的微妙调和与引导下，开始尝试处理这些被“净化”之力初步筛选过的、剥离了最狂暴毁灭意念的“终末”法则信息。

“秩序”负责分类与定义，将这些信息标记为“可解析”、“暂存”或“危险隔离”。

“守护”负责构筑缓冲区与隔离带，防止处理过程中对残破的身魂造成二次伤害。

“裁决”负责判定哪些信息片段可以被尝试理解与吸收。

“圣骸”则作为最终的熔炉，将那些被判定的信息进行最本源的吞噬与转化，用以——不是恢复肉身的伤势，那太奢侈了——而是加固那摇摇欲坠的五色法则漩涡结构本身，尤其是滋养中央那点混沌原色。

这是一个低效、痛苦、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被动学习与主动重构过程。

埃德里克的意识，就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与冰寒中，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抽离般的清醒。他像一个被困在濒死躯壳里的幽灵，眼睁睁看着、感受着自己被侵蚀、被分解，却又同时目睹着自己体内那个混乱的“法则处理系统”在绝境中缓慢建立、运转。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

终于，当那混沌原色在吸收了足够的、经过初步处理的“终末”法则信息，壮大到某一临界点时——

它微微震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