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尘埃落定非终点，若隐若现安市城（2 / 2）

休整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在留下必要的守军和安抚官员后，庞大的唐军主力再次拔营东向。

这一次，队伍中除了战胜之师的昂扬，更添了几分连续征战后的疲惫与凝重。士卒们默默地整理着行装，检查着兵刃，许多人的甲胄上还带着白岩城巷战的划痕与血污。伤兵营中，那些无法随军行动的将士，目送着同袍远去，眼神复杂，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未能竟全功的遗憾。

陈骁心中并无攻克白岩城的喜悦，反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辽东城、白岩城……两场惨烈的攻城战，如同两幅血腥的画卷，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麾下的跳荡营儿郎，已经换了好几茬，许多熟悉的面孔永远留在了那两座城市的城墙上下、街巷之中。如今，又要奔赴下一座未知的、想必同样坚固甚至更加险恶的城池。

“郎将，听说那安市城，比辽东城还要难打？”身边一名新补充进来的年轻亲兵，带着几分好奇与不安问道。

陈骁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眼神中混杂着对战争的恐惧与对功业的渴望。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他沉默片刻，望着东方那云雾缭绕的山影，缓缓道：“难打与否，总要打了才知道。记住，战场上，活着，才能杀敌。”

大军如同一条疲惫却依旧锋利的钢铁洪流，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安市城方向缓缓推进。旌旗依旧招展，但气氛，却比离开辽东城时，更多了几分沉郁与肃杀。

唐军的东进并非一帆风顺。

越是深入辽东腹地，地形越发复杂，高句丽小股部队的袭扰也越发频繁。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或埋伏于山林，或突袭粮道，给唐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虽然未能阻挡唐军主力的步伐，却极大地迟滞了行军速度，也消耗着唐军士卒的精力与锐气。

十余日后，唐军前锋终于抵达了安市城区域。当先头部队穿过最后一道山岭，眼前豁然开朗时，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安市城，并非坐落于平坦之地，而是雄踞于一片连绵山峦的制高点上，依山傍险而建。城墙并非笔直，而是随着山势蜿蜒起伏，如同一条巨蟒盘踞在山脊之上。墙体多用巨大的青黑色条石垒砌，高耸入云，许多地段更是直接利用陡峭的悬崖作为天然屏障，猿猴难攀。

城池前方，是相对开阔的谷地，但谷地之中，河流纵横，沼泽遍布，极大地限制了大型攻城器械的展开和部队的机动。唯有几条被人工修缮过的通道，如同咽喉般，通向那高高在上的城门。

远远望去，安市城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城头旗帜林立，甲胄的反光星星点点，透着一股森严冰冷的杀气。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座庞大而险恶的军事堡垒。

“好一个雄关锁钥！”

亲自抵近侦察的李世民，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眉头微微蹙起。他身经百战，见过无数雄城险隘，但如安市城这般将地利运用到极致者，亦属罕见。

李积在一旁沉声道：“陛下，此城之险，远超辽东、白岩。守将乃高句丽名将梁万春，此人沉稳坚毅，极得军心，非孙代音之流可比。观其城防布置，深得兵法之要，强攻恐非上策。”

很快，斥候带回的更详细情报，印证了李积的判断。

梁万春不仅将城墙修得固若金汤，还在城外险要之处设立了数座卫星堡垒，互为犄角。城内粮草充足，水源不缺，显然做好了长期固守的准备。更麻烦的是，由于地形限制，唐军无法像围攻辽东、白岩那样，轻易地完成四面合围，只能主要针对相对平缓的西、南两个方向进行重点布防。

“梁万春……倒是块硬骨头。”李世民目光深邃，凝视着那座仿佛与山峦融为一体的坚城，“传令下去，依山傍水，扎下营寨！炮车营，寻找合适阵地，先行构筑！朕倒要看看，这安市城，能否挡得住朕的雷霆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