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九盟血誓（2 / 2）
“《九转逆命丹方》…残卷？！”药尘子空洞死寂的眼眸，在看清那碎片上流淌纹路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癫狂的炽热光芒！他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灰败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死死盯着林陌掌心的碎片，仿佛那是他溺水时唯一的浮木！身为丹塔老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块碎片意味着什么！那是丹道传说中的至高圣物，据传源自混沌初开时的先天神文，记载着逆转生死、再造乾坤的无上丹道！是丹塔开派祖师穷尽一生也只寻得只言片语的传说之物！
药尘子身边的丹塔长老们更是呼吸粗重，眼神狂热，若非老祖状态不对，几乎要扑上去抢夺！
太乙剑门门主、万兽谷谷主等圣地魁首亦是瞳孔收缩，心神剧震！《九转逆命丹方》的名头，他们自然听过！若得此物，何愁宗门不兴？之前被深渊震慑的贪婪之心，竟又有死灰复燃之势。
林陌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那冰冷的弧度更深了几分。他托着那块流淌着无尽玄奥的青铜残卷，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再次扫过药尘子那张因贪婪与绝望而扭曲的脸，扫过那些圣地魁首眼中闪烁的异芒，最后，定格在壁垒之下，那些在血污与痛苦中呻吟挣扎的伤兵身上。
“药尘子，”林陌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与直指灵魂的拷问，“你丹塔万载传承，号称悬壶济世，丹道通玄！源圃被毁，便道心崩殂，视万千袍泽性命如无物！如此心性，也配觊觎这逆转造化的丹道圣物？！”
“我…”药尘子如遭重击，脸上病态的潮红瞬间褪去，再次化为死灰。林陌的话语，字字如刀，将他虚伪的外衣与脆弱的道心彻底剥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嘴唇哆嗦着，却吐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眼。
林陌不再看他，托着青铜残卷的手掌猛地向前一送！那碎片并未飞向药尘子，而是悬浮在壁垒中央的半空，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光芒，成为整个壁垒的焦点。
“尔等圣地魁首，”林陌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荡着每一个修士的心神，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与不容置疑的决断，“口口声声为了宗门，为了传承！魔劫当前，却仍汲汲于蝇头私利，勾心斗角，视这守护九界的最后壁垒为权柄角斗场！如此格局，也配执掌一方气运，也配…拥有未来？！”
犀利的言辞如同鞭子，狠狠抽在太乙、万兽等魁首脸上，让他们脸色阵青阵白，羞愤难当，却又无法反驳。
最后，林陌的目光缓缓垂落，如同实质般笼罩在壁垒下每一个呻吟的伤兵身上。那目光中的漠然褪去，化为一种沉重的、感同身受的悲悯。
“还有你们…”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更加震撼人心的力量，“渴望活着，渴望力量，渴望灵丹…这无错。然，将希望盲目寄托于外物，寄望于他人垂怜，甚至不惜为此逼迫守护者…这与深渊魔物何异？与那些在魔气侵蚀下失去神智的行尸何异？”
“真正的生路，不在外求，而在己心！”
林陌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开天辟地的神音，轰然响彻整个陨星壁垒：
“此《九转逆命丹方》残卷在此！”
他虚托着碎片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扬！碎片光芒大放，其上流淌的玄奥纹路如同星河般璀璨流转！
“想要？”林陌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冷焰，扫过药尘子，扫过圣地魁首，扫过壁垒上每一个修士，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烙印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
“拿命来守！”
“守这人间！”
“守这春花秋月！”
“守这…你我脚下，尚未被魔爪彻底玷污的寸土寸光！”
“守住了，丹方共享！守不住…”林陌的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那便让它随这人间，一同葬入深渊！总好过落入心术不正者之手，或资敌以粮秣！”
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整个壁垒，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伤兵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呼吸声。药尘子瘫软在地，失魂落魄。圣地魁首们脸色变幻，眼神复杂。中小宗门的领袖和普通修士们，则被林陌这石破天惊的宣言彻底震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羞愧、震撼、以及被点燃的热血，在胸中激荡。
“拿命来守…”
“守这人间…”
“守这春花秋月…”
低低的呢喃声，如同星星之火，开始在死寂的壁垒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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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袍为帛，气运初融**
死寂并未持续太久。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总需要宣泄的出口。
“哈哈哈！好！好一个‘拿命来守’！”
一声长笑打破沉默。玄诚子排众而出，这位玄天圣地的掌教至尊，此刻须发戟张，眼中再无半分之前的凝重与憋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近乎狂放的豪情与决绝！他猛地伸手，抓住自己宽大青色道袍的前襟！
嗤啦——！
一声裂帛清音，响彻云霄！
玄诚子竟硬生生将自己半幅道袍前襟撕扯下来！那青色的布料之上，还残留着玄天圣地特有的云纹徽记，此刻却被他毫不在意地攥在手中。
“道祖圣言，如雷贯耳！我玄诚子，玄天圣地第七十二代掌教，今日于此，割袍为帛！”他声如洪钟，字字铿锵，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坦荡与壮烈。他右手并指如剑，毫不犹豫地在左手掌心一划！
嗤！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绽开，蕴含着渡劫大能磅礴生命精元的滚烫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那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带着淡淡的紫金光泽，散发出强大的道韵波动！
玄诚子看也不看掌心血如泉涌，将那半幅青色道袍猛地向空中一抛！同时，染血的左手狠狠按在布帛之上！
嗡——！
染血的青色布帛悬浮在半空，如同有了生命般剧烈震颤！玄诚子那紫金色的精血并未浸染布料，反而在布帛表面如同活物般飞速游走、勾勒！瞬息之间，一个由淋漓鲜血书就、铁画银钩、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之气的巨大“玄”字，赫然出现在布帛中央！字成刹那，一股属于玄天圣地的恢弘气运之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自冥冥虚空垂落，轰然灌注于那血字之上！整个布帛瞬间散发出万丈青光，将半边壁垒映照得如同碧玉！
“今日歃血，非为权柄！”玄诚子染血的手指向苍穹，指向壁垒外无垠的魔潮，指向那尊冰冷的石像，声音穿透九霄，“只为春花秋月常在人世！只为这人间烟火…不熄！”
“只为春花秋月常在人世！”
“为人间烟火不熄！”
玄天圣地的长老弟子齐声怒吼，声浪如潮！无数道或强或弱的神念，带着决死的意志，主动投向空中那面染血的青色战旗！旗帜上的“玄”字血光更盛，气运之力节节攀升！
“金刚明王！还在等什么？！”玄诚子染血的手指猛地指向一旁的金刚明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金刚明王高诵佛号，悲悯的面容此刻也充满了金刚怒目般的决绝。他双手合十，周身佛光如同实质的金液流淌。他并未撕扯袈裟，而是猛地一拍自己光秃秃的头顶！
嗡！
一点璀璨如赤金、蕴含着他本命佛元与无上愿力的精血，自他眉心祖窍缓缓渗出！金刚明王神色肃穆，以指蘸血，凌空书写！一个金光万道、梵音缭绕的“卍”字佛印，在空中凝聚成型！他没有布帛承载，这蕴含佛门宏愿与气运的“卍”字血印，直接烙印在玄诚子的青色战旗旁边，虚空悬浮，与那“玄”字血旗交相辉映！
“佛渡众生，亦护苍生！此身此血，尽付此劫！”金刚明王的声音带着大无畏的宏愿，响彻天地。
“愿随明王！血染苍穹！”佛门弟子齐声应和，佛光愿力汇聚如海，融入那“卍”字血印！
太乙剑门门主脸色变幻数次，最终猛地一咬牙，眼中再无犹豫。呛啷一声，背后古剑出鞘半寸！剑光一闪，他左臂衣袖齐肩而断！他并指如剑，引动自身精血与太乙剑气，在断袖上龙飞凤舞，一个凌厉无匹、仿佛要刺破苍穹的“剑”字瞬间染就！剑字一成，冲霄剑气引动太乙圣地的气运长河垂落！
“剑锋所指，魔孽尽诛！守我人间，百死无悔！”太乙剑门弟子剑气冲霄，汇入战旗！
万兽谷谷主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如同洪荒巨兽苏醒！他猛地撕裂胸前兽皮战甲，露出精壮的胸膛。五指如钩，狠狠抓向心口！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出现，滚烫的、带着蛮荒气息的兽血喷涌！他蘸血为墨，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咆哮的巨兽图腾！图腾仰天怒吼，引动万兽谷沉寂的山河气运！
“百兽随行，踏破魔渊！以血为誓，护我家园！”万兽咆哮，地动山摇！
紧接着，依附玄天圣地的“流云宗”、佛门护法“珈蓝寺”、剑修分支“藏剑山庄”…一个个宗门领袖，无论大小，无论之前立场如何，在此刻，在这面由玄诚子撕下的道袍所化的、悬浮于空的“血誓战旗”面前，在《九转逆命丹方》残卷那流转的玄奥光芒照耀下，在林陌那“拿命来守”的决绝宣言感召下，在玄诚子“只为春花秋月常在人世”的悲壮呐喊中，胸中积压的恐惧、私欲、犹豫尽数被点燃，化为冲霄的怒火与守护的决意！
嗤啦！嗤啦！嗤啦！
割裂衣袍的声音此起彼伏！
精血！心头血！本命真元！
一道道蕴含着不同宗门传承、不同道则气息、不同修士毕生信念的精血，如同百川归海，带着决绝的意志，狠狠地烙印、泼洒、浇灌向那面悬浮的青色战旗！
赤红的“炎阳宗”！冰蓝的“寒月府”！土黄的“厚土门”！翠绿的“青木观”！
狰狞的兽首！庄严的佛印！凌厉的剑痕！玄奥的阵图！
越来越多的血色印记、宗门徽记、道法图腾，如同最绚烂也最悲壮的画卷，在那半幅青色道袍上飞速蔓延、叠加、交融！战旗的体积在无尽精血与气运的灌注下不断膨胀、凝实，从最初的半幅道袍，化作一面遮天蔽日的血色天幕！旗面猎猎作响，每一次翻卷都搅动风云，散发出越来越恐怖、越来越磅礴的混合气息！
那气息，是玄天圣地的恢弘正气，是佛门的慈悲宏愿，是剑修的凌厉锋芒，是万兽的蛮荒之力，是无数中小宗门传承千年的执着与守护…它们原本泾渭分明，甚至彼此冲突，此刻却在守护人间这唯一的、共同的信念下，在无数修士以精血为引、以生命为誓的献祭中，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碰撞、撕扯、最终…尝试融合！
轰隆隆——！
九霄之上，雷云毫无征兆地汇聚！并非渡劫天雷，而是九界天道法则感应到这强行融合的、足以撼动界域根基的磅礴气运而生出的本能排斥与震怒！粗大的紫黑色雷霆如同狂怒的巨蟒，在低垂的云层中穿梭咆哮，恐怖的威压让壁垒上所有修士都感到窒息！
然而，这天道震怒，却如同最好的催化剂！
“不够！还不够！”林陌的虚影仰望着那翻滚的雷云，眼中混沌星芒暴涨！他猛地抬手，对着悬浮于空的《九转逆命丹方》残卷狠狠一指！
嗡——！
青铜残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其上流淌的玄奥纹路不再局限于丹道，而是瞬间演化为包罗万象的混沌道则！一股源自混沌初开、调和阴阳、平衡万物的宏大意志轰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按向那面翻腾的血色战旗！
与此同时，苏清玥怀中的青玉铃铛也发出清越的嗡鸣！混沌钟的力量被引动，星海流转加速，一缕精纯温和却浩瀚无边的混沌本源之力，自铃铛溢出，无声无息地融入那试图融合的磅礴气运之中！
轰——！！！
在混沌钟本源与《九转逆命丹方》残卷蕴含的创生调和之力双重加持下，那面由无数精血、气运、意志强行糅合的血色战旗，爆发出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旗面上，无数泾渭分明的血色徽记、图腾、印记，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矿石，在混沌星光的照耀下，开始了激烈的交融！玄天正气与佛门金光缠绕；太乙剑芒与万兽蛮力碰撞；流云缥缈与厚土沉凝交织…色彩疯狂地混合、变幻，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沌初开般的暗金色！那是一种包容万有、厚重无比、蕴含着无尽悲壮与新生希望的颜色！
旗面中心，一个由所有融入气运共同构成的巨大符文缓缓成型——非“玄”、非“卍”、非“剑”，而是一个古朴、厚重、仿佛承载了大地苍生所有祈愿的“守”字！此字由亿万修士的精血与意志铸就，由混沌道则调和，散发着令天道雷云都为之颤抖的守护伟力！
就在这混沌色的“守”字彻底成型的瞬间——
嗡！嗡！嗡！嗡！
九界震动！
玄天圣地祖庙中，供奉的历代掌教魂牌齐齐嗡鸣，清光流转！
百草大世界（丹塔）焦土深处，一点微弱的绿意于灰烬中顽强萌发！
太乙剑冢，万古沉寂的名剑发出清越剑鸣，剑气冲霄！
万兽谷祖地，沉睡的远古兽魂发出低沉的咆哮…
…
九界各处，无论圣地、魔域、凡俗国度，所有尚存一丝生机的土地、山川、河流，甚至每一个心存善念的生灵，都仿佛心有所感，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本源气运之力，跨越无尽空间阻隔，如同受到至高召唤，向着陨星壁垒的方向，向着那面混沌色的“守”字血旗，汇聚而来！
九界气运，因这面由无数生命精血与共同信念铸就的血誓战旗，首次打破了亘古的隔阂，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交融！
“成了！”玄诚子看着那面遮天蔽日、散发着混沌暗金光泽与磅礴守护气息的战旗，感受着九界各处汇聚而来的微弱呼应，染血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豪情万丈的笑容。
林陌的虚影微微颔首，目光投向壁垒之外，那魔潮深处似乎因九界气运异动而略显躁动的玄机子石像，深邃的眼眸中，混沌星芒如同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苏清玥紧握着青玉铃铛，感受着其中林陌心光因气运交融而传来的、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壮大暖意，又看着壁垒上那面凝聚了血与火、泪与誓的混沌战旗，苍白的脸上，终于缓缓浮现出一抹极淡、却足以融化霜雪的笑意。她轻轻靠向身后晶壁，仿佛那冰冷的墙面也能传递一丝支撑的力量，霜白的长发在战旗卷起的混沌气流中，无声飘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