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鸦片”之喻与历史混淆(2 / 2)
众人悚然。
陈烬将战报展开,上面是葭萌关守军用血写的几行字:“粮尽,援绝,矢尽。士卒削木为兵,妇孺拆屋为薪。然关在人在,关亡人亡。华夏寸土,誓不拱手。”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告诉前线将士,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也告诉后方的胡适之们——”
“鸦片能麻醉肉体,但麻醉不了一个民族的灵魂;诡辩能混淆视听,但混淆不了血写的历史。”
深夜,龙骧谷的印刷工坊仍在运转。
周铄的批驳文章已经定稿,标题直白如刀:《鸦片的毒与诡辩的毒——揭穿胡适之“历史混淆术”》。排字工老赵眯着眼,在字盘里飞快地拣出铅字:
“……胡适之问‘陈胜吴广归咎于谁’。好,我们便答:归咎于秦之暴政,归咎于阶级压迫。然则今日之间题是:秦政暴虐,便可引来匈奴屠城乎?阶级矛盾,便该容忍贵霜铁骑践踏乎?
此乃风马牛不相及!
胡适之故作此问,实则是要完成三重混淆:
一混正常交流与武装侵略,将丝绸之路与贵霜屠刀等量齐观;
二混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用历史上的农民起义来否定今日的民族救亡;
三混内因与外因,仿佛一个国家内部有问题,外部侵略就成了‘合理惩罚’。
依此逻辑,则女子衣衫不整,活该被强暴;家门未锁,活该遭盗抢——何其荒谬!何其恶毒!
真正的爱国者,既知革除内弊以强国本,亦知抵御外侮以卫民生。二者本是一体,何来‘选择性’之说?
除非有人本就希望——
我们永远陷在内斗的泥潭,好让外寇坐收渔利;
我们永远在自我检讨中低头,好让征服者长驱直入;
我们永远分不清谁是真正的敌人,好让卖国者混迹其中……”
老赵排到这里,手指微微颤抖。他想起三十多年前,黄巾军打到他家乡时,官兵和乱军都抢粮,最后是罗马商队用三袋小麦,“买”走了他十三岁的妹妹。
窗外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工坊管事走过来,低声道:“老赵,这版排完先印五百份。谷外交通站的同志天亮前要带走。”
“晓得了。”老赵抹了把脸,继续低头拣字。
在下一个段落里,他排到了这样一句话:
“历史会记住:当鸦片与刀剑一同袭来时,有人忙着分析‘鸦片何以害我’,却对握刀的手视而不见。此非理性,此乃帮凶。”
铅字咔嚓入版。
而在邺城的忘忧草堂,茶会已近尾声。胡适之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独自站在那尊佛像前。月光透过胡杨木的缝隙洒下,在佛像慈悲的微笑上投下诡异阴影。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金币——正面是罗马皇帝塞维鲁的侧像,背面是战神马尔斯。这是马尔库斯今天傍晚遣人送来的“酬谢”,感谢他那篇《哀伤与理性》缓解了舆论压力。
金币在指间翻转,发出细微脆响。
胡适之忽然想起少年时读《史记》,读到张骞“凿空”西域,带回葡萄、苜蓿,武帝大悦。那时他觉得,这才是文明该有的样子——开放,交流,融合。
可如今呢?
他握紧金币,金属边缘硌痛掌心。
或许周铄说得对,有些东西确实是毒。但不是鸦片,而是那种非黑即白的狂热,是那种“不是同志就是敌人”的狭隘,是那种要用鲜血洗净一切的暴力冲动。
那才是真正会毁掉这个古老文明的毒。
他将金币抛入水池,转身走入内室。水面涟漪荡漾,金币缓缓沉底,压碎了一轮倒映的明月。
而在龙骧谷的排字房里,老赵排完了最后一行字:
“辨毒之法,不在闭目塞听,而在睁眼看世界——既看鸦片从何而来,更看握刀者是谁,持秤者又是谁。”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