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震惊:邺城周晏疑似弑君!(1 / 2)
建安十一年,七月末,许都。
日头白晃晃地烤着宫墙,蝉声嘶力竭,叫得人心头发慌。自入夏以来,司隶、豫北一带已近月无雨,田土龟裂,禾苗蔫黄。太史令连着数日观星占卜,结论都是“阳气过盛,祈雨为宜”。这给了刘协一个再好不过的由头。
年轻的皇帝仿佛真成了天下最虔诚的君主。太庙、明堂、城南的灵台,乃至几处供奉前代贤臣的祠宇,都留下他焚香跪拜的身影。每次出行,仪仗照旧,只是皇帝总要在神主前多跪些时辰,垂首默祷,肩头微微颤动。偶有随侍宦官窥见,陛下眼角确有湿痕,低声啜泣时,念叨的都是“愧对列祖列宗”“苍生何辜”之类的话。那情状,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忧心灾情、痛切自省的真挚君王。
次数多了,守在宫门、随行护卫的程昱亲信,回报的口风也渐渐变了。起初是“陛下举止异常,宜加留意”,后来成了“陛下心忧黎庶,哀恸过度”,再后来,便只是例行公事的一句“陛下往太庙祈福,无他异”。监视的目光,到底也是人眼,看惯了同一幅景象,难免生出倦怠。
这一日,因旱情加剧,有老臣上疏,请行大雩之礼。司马懿在暗处递了话,力劝刘协应下,并借机在祭祀中“显露圣德,联络忠良”。程昱的回复来得很快,也冷硬:天子安危为重,大雩礼参与人员繁杂,不宜举行。若陛下诚心祈雨,可于皇室宗祠内行家祭,由皇后陪同,臣等在外护卫,足表虔诚。
刘协在清凉殿里接到这回复,捏着绢帛的手指紧了紧,看向垂手立在阴影里的“吕闲”。
司马懿微微躬身,声音平静无波:“程昱谨慎,意料之中。宗祠……亦无不可。”他抬起眼,目光在刘协脸上一掠,“陛下照旧行事即可。心诚,则灵。”
于是,七月廿九,巳时。许都皇城内刘氏宗祠,朱门缓缓开启。祭祀的仪程简化了许多,乐舞免了,参与的宗室、外臣也寥寥,只有奉常领着几名礼官唱礼。刘协穿着祭祀的玄端朝服,头戴冕旒,神情肃穆。伏皇后凤冠翟衣,跟随在侧,眉眼低垂。
程昱按剑立在祠院门外,身后是两列甲胄鲜明的禁卫。他目光扫过祠内:除了礼官,只有几名伺候香烛的宦官,都是熟面孔。祠殿深邃,雕花门扇半掩,看不清内里全貌,但格局他早查验过,并无暗道——至少他手下人反复查过,没有发现。
祭祀的祝文念得冗长,内容是太常寺早拟好的,无非是告罪于天,祈降甘霖。刘协跪在祖宗牌位前,依礼叩拜,起身,再拜。动作一丝不苟,只是脊背始终微微佝偻着,仿佛不堪重负。伏皇后在他身后半步,亦是恭谨跪拜。
日头渐高,祠内烟火气混合着燥热,闷得人透不过气。终于,最后一道程序走完。奉常躬身,请陛下、皇后起驾回宫。
刘协却没有动。他依旧跪在蒲团上,抬眼望着森然林立的祖宗牌位,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沙哑:“朕……心实难安。愿在此再为百姓诵经祈福一个时辰。众卿且退,皇后伴朕即可。”
奉常和礼官面面相觑,看向门外的程昱。
程昱眉头蹙起,跨过门槛,步入祠殿。目光再次扫过殿内:香烟缭绕,烛火跳动,除了帝后,只有四名低头侍立的宦官。殿宇高深,梁柱间光影分明,并无藏人之所。他视线落在刘协脸上——那张年轻的脸苍白,眼圈微红,确是连日哀恸的模样。
“陛下,”程昱拱手,声音硬邦邦的,“宗祠重地,不宜久留。祈雨心诚,不在时辰长短。”
刘协转过头看他,眼神里竟流露出几分哀恳:“程卫尉,朕知你忠心护卫。然……朕每思及北地旱情,百姓困苦,便寝食难安。唯有在列祖列宗前忏悔己身,或能上达天听。”他顿了顿,语气更低,“一个时辰……朕只求一个时辰清净。卫尉与禁卫就在门外,莫非……还怕有宵小惊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