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量子星际,人类新章(1 / 2)
学生癸几乎是跑着冲进量子通信指挥中心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他怀里那叠被翻得卷边的资料,此刻被牢牢攥在手里,最末一页的数据表格因为汗水而有些发潮。他径直冲到主控台前,手指悬在那个醒目的红色广播按钮上方,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所有单位注意!控制中心确认——”他的声音透过覆盖全场的音响系统传出,因为激动而比平时高了几度,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量子纠缠态信号,已于北京时间今天上午,十时十三分零七秒,准确抵达火星轨道预定接收终端!校验码……校验码已成功返回!重复,校验码已成功返回!”
他吸了口气,目光快速扫过面前屏幕上滚动的确认信息:“本次测试传输内容,包括《论语·学而篇》全文汉字编码,以及贝多芬《d小调第九交响曲》第一乐章前一百个小节的数字化音频序列。经接收端初步解析与回传比对——全部内容,解码无误!”
偌大的指挥中心里,瞬间陷入一片近乎凝滞的寂静。只能听到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几十台显示器散热风扇发出的细微声响。仿佛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摁在了椅子上,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紧接着,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像骤雨般响起,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各分控台前的技术人员猛地低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睛死死盯住自己面前的屏幕,开始进行数据交叉复核。
片刻之后。
靠近左侧的一名中年工程师率先抬起头,举起手,声音因压抑着情绪而有些沙哑:“轨道与传输路径数据复核完成!信号延迟实测值……二十二分四十七点三秒,与理论计算值误差小于千分之三!”
几乎是同时,中间控制台一位戴着眼镜的女研究员紧接着报告,语速很快却异常清晰:“编码结构完整性校验通过!全程未发现人为或环境干扰导致的信号畸变或丢失!”
第三个人,一个头发有些蓬乱的年轻男技术员,“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里举着耳机:“地面一号模拟接收端已同步录下回传音频片段,音质清晰!请求播放!”
国家官员壬从后排的观摩席上缓缓站了起来。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看了眼一直静静站在巨大观测屏旁的陈默,然后目光缓缓扫过大厅里每一张或年轻或成熟、此刻都洋溢着激动与不敢置信的脸庞。他走到主控台旁,示意癸将话筒递给他。
壬接过话筒,习惯性地用手指敲了敲试音,沉稳的声音随之传遍大厅的每个角落:
“同志们。”
仅仅三个字,就让所有的键盘声和低语都停了下来。
“今天,公元二零四三年十月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十三分。”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历史时刻特有的重量,“我们通过自主掌握的量子通信技术,向距离地球两亿公里外的火星,发送了信息,并且……收到了清晰、完整的回音。”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句。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技术验证,更不是终点。这是一个起点——”他的声音微微提高,斩钉截铁,“它标志着,中国,正式、坚定地,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星际探索时代!”
“哗——!”
掌声,先从最角落那个一直负责监测背景辐射的、年纪最轻的技术员那里爆发出来。他涨红了脸,用力地、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拍着手。紧接着,这掌声像野火般蔓延开来,从一个控制台传到另一个控制台,从后排涌向前排。有人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有人转身重重拍打身边同事的肩膀,有人摘下眼镜,低下头,快速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又赶紧戴上,继续用力鼓掌。
陈默始终站在那面占据整堵墙的弧形观测屏旁边。屏幕上,幽蓝的底色映衬着不断跳跃刷新的绿色数据流,像一条无声的星河在他镜片上流淌。他没有动,也没有加入鼓掌的行列,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激动与他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直到掌声渐渐有平息的趋势,他才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那副普通的黑框眼镜的镜腿,缓缓将它从鼻梁上取下。然后,他低下头,扯起自己衬衫的一角——那件浅蓝色的牛津纺衬衫已经有些旧了,但洗得很干净——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镜片,动作很慢,很仔细,正反两面都擦到。擦完,他对着光看了看,才又重新将它架回鼻梁上。
这个简单、日常到极点的动作,却莫名地让周围的声音又低下去几分。许多目光投向他,带着敬意,也带着等待。
陈默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主控台中央预留的话筒前。他没有调整高度,就那么站着,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但透过优质的音响,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送到每个人耳边:
“刚才那束信号,”他说,“走了差不多两亿公里,用了将近二十三分钟。它跑这一趟,不单单是为了向谁证明——‘瞧,我们能做到了’。”
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专注的脸。
“它更重要的任务,是为所有后来者——为我们自己的孩子,为这个星球上其他仰望星空的人——留下一个路标,告诉他们:通往深空的路,这一条,有人走通了。而且,走得通。”
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刹那——
一幅画面,毫无征兆地、极其鲜明地撞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泛着铁锈红色的荒原,地表布满砂砾和碎石。地平线上,环形山的轮廓在稀薄的大气中显得朦胧。而在近处,一座银白色与深灰色相间的建筑群静静矗立,线条简洁而坚固。建筑顶部,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穹顶结构,依稀能看到内部隐约的绿意。建筑的外墙上,悬挂着一面旗帜,正迎着看不见的风微微拂动。旗帜下方,是一行清晰的汉字铭文:“中华一号火星科考站·建成于2045”。
画面清晰得骇人,他甚至能“看”清基地主气闸门旁,金属外壳上一道细微的、像是被高速微陨石擦过的浅痕。
陈默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极轻微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那不是一个庆祝的笑容,更像是一种……了然的、平静的欣慰。
他的目光,从台下的人群,移向了指挥大厅中央悬挂的那个精致的太阳系动态模型。模型在缓缓旋转,代表火星的那颗暗红色小球,此刻正运行到与地球模型最接近的位置。
他轻声说,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开:
“我们的征程……”
他顿了顿,仿佛在品味这个词的重量。
“……是星辰大海。”
大厅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奇异的安静。这一次的安静,不同于之前的震惊,而是一种被更宏大、更遥远的东西击中心灵后的怔忡与澎湃。
然后——
“轰!”
掌声、欢呼声、甚至带着哽咽的叫好声,猛地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都要持久,仿佛要掀翻指挥中心坚固的穹顶。人们从座位上站起来,前排的,后排的,左侧的,右侧的……人群像潮水般向前涌动,又自发地在主控台前停下,形成了一道激动的人墙,无数道目光灼热地投在陈默身上。
学生癸站在副控台前,手里还握着那个黑色的话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陈默那挺直却略显单薄的背影,眼眶突然有些发酸。许多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眼前:他刚被选入这个绝密项目组那天,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在茶水间拦住陈默,问出了一个现在想来极其幼稚的问题:“老师……量子纠缠通信,这东西……我们真能搞得出来吗?国际上最好的实验室也才……”
当时,陈默正往自己的旧保温杯里倒水,闻言只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答非所问,却又像回答了一切:“别人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我们自己,得信。”
现在,他们不仅“信”出来了,还把信的内容,送到了火星。
癸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充满了臭氧、电子设备发热和人群激动的复杂味道。他走上前,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另一支话筒。他没有看任何稿子或提示,直接开口,声音因为情绪而微微发颤,却努力保持着清晰:
“我曾经问过老师……为什么如此坚持,要把最艰难获得的技术,向世界开放,与人共享?”他的目光掠过台下,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安静下来,注视着他,“老师说……因为科技的意义,从来不在‘我比你领先多少’,而在‘我手里的光,能照亮多远,能照亮多少人’。”
他停顿了一下,挺直了背。
“今天,站在这里,我想说——我们这一代人的征途,或许注定不在脚下这片已经熟悉的土地。它在我们头顶,那片沉默亿万年的、浩瀚的星空里。”
掌声,再一次汹涌而起,带着更深的理解与共鸣。
不远处,一名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工程师,凑到旁边同事耳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混合着兴奋与一丝不确定:“‘星辰大海’……听着是够提气的。可咱们现在,连常驻的月球前哨站都还在图纸上,这么早就把火星挂在嘴边……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他旁边的同事,一位鬓角已有些斑白的老技术员,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盯着大屏幕上那颗缓缓旋转的红色星球,轻声道:“急?三十年前,也有人指着报纸说,中国人连个像样的芯片都造不出来,高端工业命脉永远捏在别人手里。可现在呢?”他转过头,看着年轻的同事,眼里有光,“谁还能轻轻松松,就卡住我们的脖子?”
另一边,一位安静坐着的女研究员,扶了扶眼镜,低声接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关键是……方向对了。这一步既然迈出去了,只要方向对,走得慢一点,稳一点,有什么关系?路,总是越走越宽的。”
巨大的主屏幕上,火星的全球图像正在缓缓放大,最终定格在北半球一片相对平坦的赤道区域。一个明亮的绿色光标,精确地标记出了信号接收终端的理论落点位置。不知是哪位工作人员操作的,背景里,那首熟悉的《东方红》旋律响了起来,但不再是简单的电子音,而是改编成交响乐版本,旋律依旧清晰可辨,却更加恢弘、沉稳、开阔,充满了面向未来的希望感。
陈默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仰头望着屏幕上的火星。他知道,这一步,不是为了去跟谁竞赛,争夺一个“第一”的虚名。他们要做的,是把路基夯实,把灯塔点亮,让后来的人,不必再像他们当年那样,在黑暗中独自摸索,碰得头破血流。
癸走回自己的控制台前,慢慢坐下,低头翻动着手里那份厚重的最终测试报告。报告的扉页上,印着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是上周项目高层闭门会议后,陈默亲自要求加上去的:“本项目涉及之全部基础理论、工程技术路径、核心算法及实现细节,将自即日起逐步整理,永久向全球开源。任何国家、科研机构、商业实体或个人,在遵守基础科学伦理与和平利用原则的前提下,均可无偿获取、使用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