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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血痕之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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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炳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感觉鲍勃探长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单薄的棉袄,直抵他怀里那个沾血的秘密!对方根本不需要搜身,那双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铜盒的冰冷棱角!他只能下意识地将双臂在胸前夹得更紧,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后背的冷汗已经将土墙洇湿了一片。

“告诉我,”鲍勃探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法官宣读判决,“灶披间里,藏着什么?”他微微倾身,距离阿炳的脸只有不到一尺,那双钢蓝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阿炳惊恐绝望、濒临崩溃的脸孔。“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死人?”他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阿炳的脸上。

与此同时,在灶披间那令人窒息的角落里,被湿冷稻草覆盖着的郑永,身体正发生着细微而致命的变化。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冲击着他早已脆弱的意识堤坝,每一次冲击都带走残存不多的清醒。原本因寒冷和失血而冰凉的躯体,此刻却从腹腔深处开始,散发出一股不正常的热度。这股灼热渐渐弥漫开来,裹挟着伤口腐烂的恶臭,让他陷入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昏沉。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深处粘稠的杂音,仿佛破旧风箱最后的挣扎。腹部的剧痛不再是尖锐的切割感,而是一种沉重、持续的灼烧和胀裂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个可怕的伤口里滋生、膨胀,即将把他薄弱的生命彻底撕裂。一层薄薄的冷汗覆盖了他灰败的额头,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如同垂死的鱼最后的弹动。死亡冰冷的阴影,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老白靠在诊所另一边的土墙上,身体抖得像是风中残烛。他那双浑浊的老眼越过鲍勃探长高大的背影,死死盯着灶披间门口那道破布帘的下沿。那渗出的暗红血迹,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一点点?而且颜色……比刚才更深、更暗了?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死神之手,正缓慢而坚定地从门帘后面伸出来!郑永……那后生……怕是……怕是熬不住了!老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一旦郑永死在灶披间,尸体被发现,那他们父子俩……

“说!”鲍勃探长紧盯着阿炳的瞳孔,声音陡然加重,如同沉闷的鼓槌敲打在阿炳濒临破碎的神经上,“里面,到底是谁?!”他钢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不容抗拒的铁律。

阿炳猛地一颤,牙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怀里的铜盒冰冷的棱角硌得他生疼,三百块大洋的重量此刻如同千钧巨石压在他的心脏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当做杀人犯抓走枪毙,那铜盒滚落在地,沾满污泥……巨大的恐惧和同样巨大的诱惑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纠缠撕咬着他残存的理智。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神恐惧地扫过鲍勃探长冰冷的蓝眸,扫过红鼻子巡捕按在警棍上的手,扫过便衣探员毫无表情的脸,最后绝望地停留在父亲那张瞬间苍老了十岁、写满死灰和哀求的面孔上。

“是……是……”阿炳的嘴唇哆嗦着,试图挤出一个音节,声音却破碎得如同砂纸摩擦。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寂时刻,诊所外混乱的弄堂里,一阵极其刺耳、如同破锣被敲响的警哨声由远及近,带着非同寻常的急促和尖锐!紧接着,是更加纷乱沉重的皮靴奔跑声和粗鲁的吆喝声,似乎有大队巡捕正在封锁这个区域!

鲍勃探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冰冷的蓝眸瞬间闪过一丝被打断的阴鸷和不耐。他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正要强行闯入灶披间的年轻巡捕停下动作。外面的动静绝非寻常。他侧耳倾听,那警哨声的频率和方向……

另一边,霞飞路爆炸现场附近,硝烟仍未完全散去,刺鼻的硫磺和尘埃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梁贵发拖着那条刺痛的瘸腿,在混乱不堪的人群边缘艰难地移动着,像一条试图潜入深水的鱼。他头上扣着一顶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毡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满是污垢和焦虑的下巴。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盏探灯,隔着攒动的人头,死死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爆炸点那片狼藉焦黑的区域——被撕裂扭曲的铁皮广告牌、炸碎的玻璃橱窗、翻倒的黄包车残骸、还有地上几滩触目惊心的暗褐色痕迹……

没有!还是没有!郑永那小子留下的标记呢?那个只有他们共同行动小组才明白位置的、用特定手法留下的微小记号呢?梁贵发的心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腿上的伤势,带来一阵钻心的疼。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郑永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他是怎么在那种狂暴的袭击下逃出去的?他会不会……会不会留下了指向老白诊所的线索?疤脸龙那群疯狗会不会顺着味道追过去了?老白父子……阿炳……那个没经过事的愣小子……梁贵发不敢再想下去,冷汗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淌,冰凉刺骨。他必须找到标记!必须尽快确认郑永的生死和去向!

远处,几个穿着黑色对襟短打、目光凶狠的汉子正在爆炸现场外围徘徊,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惊魂未定的人群脸上剐过。梁贵发认得其中一张脸——疤脸龙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铁头”!他们果然不肯罢休!

梁贵发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旁边一辆被炸歪了轮子的黄包车后面又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焦灼的目光再次投向爆炸点附近一根被熏黑的电线杆底部——那是他们约定碰头时,郑永习惯留下暗记的几个位置之一!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际,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丝异样!在电线杆靠近马路牙子的根部,一块碎裂的水泥块旁边,似乎有几道……指甲刮擦的新鲜刻痕?痕迹很浅,混杂在爆炸造成的其他划痕里,极不起眼,但梁贵发的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那刻痕的走向和组合……是他们小组的联络暗号!一个代表“伤”“转移”的符号!

郑永还活着!他重伤之下,竟然成功留下了记号!他被人转移了!梁贵发只觉得一股混杂着狂喜和更强烈担忧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是谁转移了他?是老白?还是……疤脸龙的人?他脑中飞快地闪过郑永被拖走时那张惨白的脸和腹部可怕的伤口。那伤……太重了!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侧很近的地方响起,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老板,要车吗?”

梁贵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头!只见一个身材精瘦、面色黝黑的黄包车夫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头上歪戴着一顶破毡帽,帽檐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带着古怪笑意的嘴角和一截发黄的牙齿。车夫一只手扶着车辕,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支劣质的卷烟,正朝他递过来,动作看似随意,但那布满厚厚老茧、指关节异常粗大的手指,以及递烟时手腕紧绷的线条,都透着一种绝非寻常车夫的警惕和力量感。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递烟的那只手,虎口处赫然有着一层厚厚的、磨得发亮的硬茧,那是常年握持某种硬物——比如枪柄——才能形成的独特痕迹!

烟卷带着劣质烟草的刺鼻气味,几乎要戳到梁贵发的鼻子。

诊所里,鲍勃探长钢蓝色的眼睛依旧牢牢锁在阿炳惨白扭曲的脸上,仿佛外面那阵突如其来的骚动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渗血的灶披间帘幕下,那摊血迹如同无声的控诉,在冰冷的泥地上缓缓扩张着自己的版图。阿炳死死捂住怀中的铜盒,那冰冷的棱角几乎烙进他的肋骨,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滴进他因极度恐惧而张开的嘴里,咸涩得如同血泪。鲍勃探长微微侧头,如同聆听地狱回响的判官,低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绞索,一寸寸收紧:

“告诉我,那血,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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