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血染仙台(1 / 2)
“诛杀下界龙孽!”
那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秦龙的耳膜,更凿进了在场每一个龙庭幸存者的心脏。
龙孽!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蕴含着刻骨的蔑视、决绝的审判,以及……赤裸裸的种族敌意!秦龙瞬间明白,这绝非偶然的误会或刁难,而是一场蓄谋已久、针对性的屠杀!目标,就是他们这些从下界飞升、身负龙族血脉或功法之人!
“屠龙者!”秦龙的脑海中瞬间迸出这三个字,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战栗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但他毕竟是历经无数生死搏杀才登临绝巅的龙帝,越是绝境,那被磨砺得如同混沌神铁般的战斗意志反而愈发凝聚、愈发冰冷。
“结圆阵!防御核心!”他嘶声怒吼,声浪在杀阵的轰鸣与锁链的穿刺声中依旧清晰可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残余的龙庭精锐,虽惊不乱,他们都是跟随秦龙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百战老兵。在最初的措手不及和惨重伤亡后,求生的本能和忠诚的信念驱使他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们不再试图分散对抗那无处不在的攻击,而是迅速向秦龙靠拢,彼此背靠着背,形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残破的兵器、暗淡的灵光、染血的甲胄,构成了这绝境中最后的壁垒。
王浩双目赤红,眼角几乎瞪裂,他手中那柄陪伴他征战多年的“斩龙剑”发出一声凄厉而不甘的龙吟。剑身之上,原本温润如玉的龙纹此刻光芒暴涨,却显得有几分挣扎。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上,剑光猛然化作一道凝实的环形剑气屏障,如同不断旋转的锯齿光轮,悍然迎向从侧面袭来的数十根符文锁链。
“保护帝尊!死战不退!”王浩的声音因过度催动真元而嘶哑,但他持剑的手稳如磐石。剑气与锁链碰撞,爆发出密集如雨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锁链上暗红的符文每一次明灭,都让王浩的剑气屏障黯淡一分,反震之力让他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
阿蛮更是咆哮如雷,那声音不再仅仅是愤怒,更夹杂着一种母兽守护幼崽般的疯狂。她全身肌肉贲张,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在紧身战甲下清晰可见,古铜色的皮肤彻底被细密的暗金色龙鳞虚影覆盖,这些鳞片虚影比之前更加凝实,甚至隐隐发出金属般的冷光。她不再试图用拳罡击碎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锁链——那太消耗力量——而是将狂暴的龙力灌注双拳,拳锋之上凝聚出两颗不断旋转、吞噬着周围光线的微型混沌旋涡。她以攻代守,身形如电,在防御圈的外围疯狂游走,双拳化为漫天拳影,不追求击断,只求以最精准、最狠辣的角度轰击在锁链的节点或侧面,将其击打得偏离轨迹,为身后的同袍减轻压力。每一拳轰出,都带着闷雷般的巨响和空间细微的震颤,她肋下那道被毁灭光束擦过的伤口,焦黑的皮肉翻卷,鲜血不断渗出,却被她完全无视。她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守护巢穴的太古雌龙,用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扞卫着身后的帝尊与同袍。
然而,现实残酷得令人绝望。
那暗红色的毁灭光柱在初步的覆盖性打击后,似乎完成了“校准”,威力猛然提升了一个层次!它不再是无差别散射,而是如同拥有智慧般,分化为数百道更加凝练、速度更快、轨迹更刁钻的暗红光束,精准地覆盖向平台上每一个仍在挣扎的活物!这些光束不再笔直,而是会在空中诡异折转,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专门寻找防御的薄弱点和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
“噗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消融声密集响起,如同死亡的鼓点。光束与龙庭精锐们仓促撑起的、已经摇摇欲坠的护体灵光、残破防御法宝接触,效果几乎是摧枯拉朽。
一名持盾的壮汉怒吼着将一面布满裂纹的玄铁重盾举过头顶,盾面上浮现出一头巨龟虚影。一道暗红光束无声射至,正中龟影眉心。巨龟虚影哀鸣一声,瞬间溃散,玄铁重盾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从中心开始融化出一个边缘光滑的孔洞,光束毫无阻碍地穿透盾牌,洞穿了壮汉的头颅。他脸上的狰狞表情凝固,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
另一名擅长身法的女修,身影如鬼魅般在数道锁链间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合击。然而,一道早已预判她落脚点的暗红光束悄然而至,从她后背透入,前胸穿出。她身形一僵,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个碗口大小、边缘焦黑却无鲜血流出的空洞,眼中光彩迅速熄灭,像断线的风筝般坠落。
“我的‘玄光罩’!”
“不!我的本命法宝!”
惨叫声、绝望的呼喊声、法宝彻底碎裂的悲鸣、肉体被洞穿或消融的闷响……交织成一曲令人灵魂颤栗的死亡挽歌。又一批龙庭精锐在这精准而高效的杀戮下化为飞灰,或是生机断绝,尸体迅速冰冷。他们的鲜血泼洒在冰冷的暗银色仙台之上,并未流淌多久,就被那些游动的符文如同饥渴的舌头般迅速舔舐、吸收。每吸收一分血气,整个杀阵的光芒就更加妖异旺盛一分,那些符文游动的速度更快,锁链更加灵动,毁灭光束的威力似乎也在隐隐提升——这座仙台,竟是以飞升者的血肉神魂为养料!
秦龙首当其冲,至少有五道最为粗大、颜色也最为深邃的暗红光束如同锁定猎物的毒牙,从不同角度噬咬而来。它们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带着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毁灭道韵。
“吼——!”
秦龙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不再是人声,更像是被逼入绝境的远古龙神之怒。他双臂猛地一震,交叉格挡在前,体内《混沌龙帝诀》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运转,丹田内那颗龙帝金丹剧烈震颤,磅礴的混沌龙力混合着吞噬万物的本源之力,不计代价地汹涌而出,在体表形成一层不断旋转的、灰蒙蒙的混沌护盾。护盾之上,隐约有微型星辰生灭、地火风水流转的异象,这是他目前能催动的最强防御——混沌归元罩!
“轰!轰!轰!”
五道光束几乎同时狠狠撞在混沌护盾之上!
那一刻,秦龙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被重锤轰击!他清晰地“看”到,也“感觉”到,自己那蕴含了下界至高法则、足以抵御世界崩灭之力的混沌龙力,在与暗红光束接触的瞬间,就像遇到了天敌克星!光束中蕴含的,是一种更加严密、更加高阶、带着玄界特有烙印的毁灭法则。它们并非以更强的蛮力冲击,而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溶解剂”,秦龙的混沌龙力被接触后,其内部稳定的结构迅速被解析、破坏、同化,然后消散!混沌归元罩剧烈波动,表面的星辰异象接连炸裂,地火风水紊乱,仅仅支撑了不到两息时间,便发出一声哀鸣,轰然破碎!
残余的光束能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秦龙交叉的双臂和胸膛之上!
“嗤啦——咔!”
他身上那件以万年天蚕丝混合星辰砂、由下界最顶尖的炼器宗师耗费百年心血织就的龙纹帝袍(本身亦是一件顶级的防御法宝),发出令人心碎的撕裂声。胸口处那条栩栩如生、曾庇护他度过无数次危机的五爪金龙纹绣,光芒瞬间黯淡到极致,然后寸寸崩裂、消散!一股狂暴、灼热、充满极致毁灭意境、同时冰冷刺骨的能量,如同无数根烧红的毒针,狠狠刺入他的手臂和胸膛,蛮横地闯入他的经脉,所过之处,经脉剧痛扭曲,坚韧的龙帝之躯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肉似要枯萎,骨骼仿佛被腐蚀!
“噗——!”
秦龙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金色的鲜血,血液中竟夹杂着细碎的、暗淡的金色光点,那是他本源龙力受损的迹象!他整个人如同被洪荒巨兽正面撞中,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滑出数十丈,双脚在仙台那坚硬无比的暗银色金属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火星四溅!直到后背狠狠撞在一根冰冷的金属巨柱上才止住退势,巨柱微微一震,表面的符文一阵闪烁。
他拄着膝盖,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和沉重的滞涩感。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无力感席卷全身,仿佛整个玄界的天地重量都无形地压在了他的肩头和灵魂之上。他尝试调动力量,却发现体内原本奔腾如大江的混沌龙力,此刻运行得无比缓慢晦涩,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每一次运转都要耗费比在下界多数十倍的心神和力量,效果却十不存一!
这就是玄界的天地规则压制!对于他们这些“下界飞升者”,这个世界不仅没有给予眷顾,反而充满了赤裸裸的排斥和恶意!这恶意不仅削弱他们的神通威力,更从能量本源和天地法则的层面上进行压制和否定!
“帝尊!”王浩目眦欲裂,看到秦龙受创喷血,心神剧震,那原本圆转如意的环形剑气屏障顿时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就是这一丝凝滞!
一根隐匿在众多锁链之中、通体幽暗近乎透明的符文锁链,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加速,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突破了剑气屏障的缝隙,无声无息地缠向王浩的脖颈!锁链未至,那股阴冷蚀魂的气息已经让王浩脖颈处的皮肤起了细密的疙瘩!
“王兄小心!”旁边的阿蛮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抵御正面攻击,但她身为顶尖战将的灵觉何其敏锐,眼角余光瞥见那致命一击,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警示。她不顾另一道擦着她肩甲掠过、带走一片血肉的毁灭光束,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她体型不符的灵巧猛地强行扭转,右拳上凝聚的混沌漩涡光芒大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轰向那根幽暗锁链的中段!
“铛——咔!”
拳锋与锁链碰撞,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金铁巨响,而是一种类似琉璃碎裂又混合着闷雷的声音。阿蛮这含怒一击威力十足,幽暗锁链被轰得剧烈弯曲,表面几枚核心符文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但锁链本身的坚韧超乎想象,并未断裂,反而顺势一绕,如毒蛇反噬,缠向了阿蛮的右臂!
阿蛮闷哼一声,感到右臂一阵刺骨冰寒,那锁链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试图往她的皮肉里钻,疯狂汲取她的气血和龙力!她左拳毫不犹豫地再次轰出,狠狠砸在缠臂的锁链上,同时身体猛地向后一挣!
“刺啦!”锁链被震开些许,却也在她右臂上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边缘焦黑泛着暗红符文的伤口,鲜血淋漓。
就这么一瞬间的迟滞和分心,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防御圈出现了更多漏洞。杀阵的绞杀仿佛感应到了猎物的疲态与破绽,变得更加狂暴密集。暗红光束的攒射频率陡然加快,九根稍细一些的符文锁链组成一个小型绞杀阵,趁机突入内圈!
“啊!”
“跟它们拼了!”
惨叫声和最后的怒吼接连响起。又有数名龙庭精锐在光束和锁链的夹击下殒命。剩余的人数已不足十五人,而且个个带伤,气息萎靡,被彻底压缩在秦龙周围一个直径不足十丈的狭小范围内,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巨柱,退无可退。仙台之上,鲜血几乎染红了大片符文,破碎的甲胄碎片、断裂的兵器、失去灵光的法宝残骸散落一地,混合着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余烬和死亡的气息,勾勒出一幅惨烈到令人窒息的画面。曾几何时,这些人是横扫下界、令万族臣服的龙庭核心,如今在这梦想中的“玄界”,在这冰冷的“接引仙台”上,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被无情地猎杀、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