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那是……我弟?(2 / 2)
“去泣渊坛上空,撒下去。”她声音冷峻,“让那些忘了自己是谁的人,听见回音。”
怒哥振翅冲天,破云而去。
与此同时,柳七郎站在第一处定心碑遗址,跪地,钉下第一枚虚步钉。
“咚——”
一声闷响,并非来自地面,而是人心深处。
七十二处荒废碑址同时震动,少年们咬牙挥锤,将浸染无名执念的钉子深深嵌入地脉。
大地如鼓皮般颤动,山根移位,地下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
伪神龛剧震!
门缝骤然扩张三分,一股黑烟如怒蟒吐信,凝聚成手形,五指如钩,直抓陈哑婆咽喉!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
陈哑婆没有躲。
她只是缓缓抬起左手,从怀中取出那块焦黑布片——女儿襁褓的残角。
布上绣着半个字,早已碳化,辨不清是“安”还是“宁”。
她低头,凝视片刻,然后轻轻放入火盆。
火焰腾起,颜色诡异——青中带紫,像是烧的不是布,而是记忆本身。
她的身体开始变化。
皮肤褪去尘垢,露出底下近乎透明的质地;身影渐薄,仿佛一层壳被剥离,只剩纯粹意志伫立风中。
盲杖横出,稳稳抵在门槛外沿,宛如天地之间最后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碑。
就在此刻,小满动了。
她奔出醒屋,足不沾地,手中紧握那枚半凝态的名字俑芯。
她扑到火盆前,毫不犹豫地将芯核投入余烬。
轰——!
火光冲天,幻化出一个女子虚影:长发披散,怀抱婴儿,衣袂翻飞间似有无数哭声从中溢出。
她一步踏出火焰,迎向烟手,双臂张开,如母兽护崽。
两股力量撕扯,空中裂开细密纹路,如同镜面崩碎。
而就在对抗最烈之时,神龛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轻得像一片叶落地,却又重得压垮千山。
“阿姐……我也想回家。”
众人皆僵。
那不是初啼之舌的声音。
那是罗淑英。
紧接着,阴影蠕动,一道身影自门内缓步走出——衣衫破碎,面容憔悴,正是失踪已久的罗淑英。
她踉跄前行,脸上泪痕交错,怀中抱着一支即将熄灭的镇魂烛,火苗微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
她双膝触地,跪在泥泞之中。
不是投降。
而是俯身,双手捧烛,将那残存火种,缓缓插入泥土——
刹那间,大地静默。
夜未央,风如刀。
罗淑英双膝陷在泥泞里,指尖颤抖地将那支残烛缓缓推入大地。
镇魂烛的火苗忽然倒卷而起,不是向上燃烧,而是向内塌陷,像一口被吸尽生气的井口,骤然爆发出幽蓝的光。
火焰扭曲,凝成一幕幻影——
一个少年蜷缩在伪神龛夹层深处,四肢被铁链缠绕,口中缝着银线,鼻腔插着细如发丝的符管,身上密布咒印,如同活祭的牲畜。
他的眼睛睁着,却无焦距,只有泪血不断从眼角滑落。
每一道呼吸都牵动体内无数细线颤动,仿佛整座“名归大阵”的脉搏,正通过他瘦弱的身体跳动不息。
“那是……我弟?”罗淑英喉咙撕裂般嘶吼,声音像是从骨髓里挤出来的,“他们说他早夭,升天为侍……原来……原来他是被做成引子,拴住这鬼门千年!”
她猛地抬头,脸上泪水与黑汗混流,瞳孔剧烈震颤:“我信了二十年!我把名字一个个改掉,把‘真名’踩进泥里,只为求一条通天之路——可我的路,是用我弟弟的命铺的吗?!”
没有人回应。
湖面静得可怕,连古井都不再映照任何画面。
唯有那支插入泥土的烛火,在微弱跳动中持续播放着地狱般的真相:少年一次次挣扎,一次次被钉回原位;而每一次新名字被登记入册,他的身体就腐烂一分。
那些曾由她亲手签下的改名文书,此刻化作符纸飘落,每一张上都渗出鲜血写就的控诉——“阿姐,救我”。
阿朵站在三丈之外,未曾靠近。
白雀儿悄然上前,手中端着一碗冷水,水面平静无波,却隐隐泛着青灰色纹路——那是从断肠草根熬煮七日所得的“涤识汤”,能洗去妄念,也能逼出封印。
罗淑英一把夺过碗,仰头饮尽。
水刚入喉,她便剧烈呛咳,额角瞬间渗出血珠,却是漆黑如墨,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像某种古老咒文正在崩解。
秦九娘疾步上前,三指搭其腕脉,眉头越锁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