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有人还在等这场仪式完成(2 / 2)
“他们把我的骨头埋在井底第七层砖缝里……上面压着三块写满假名的瓦。”
葛兰正在晾晒草药,听见这话猛然回头。
她奔来时鞋都没穿稳,脚底踩进泥水也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谁的骨头?”
小满没答,只缓缓睁开眼,目光空茫,却又精准地望向那口废弃多年的古井——“哭骨井”。
葛兰心头剧震。
她立刻召集几名壮丁,撬开井口残砖,一寸寸往下挖。
掘至第七层时,铁镐撞上硬物,发出闷响。
掀开断砖,底下赫然堆着一小撮骸骨。
皆为孩童,最大不过七八岁,最小者尚不足周岁。
每一具头骨天灵盖处,都嵌着一枚铜绿色的小钉,形如倒刺,尖端刻有扭曲符文。
蓝阿公赶来查看,脸色骤变。
“这是‘替身骨殖’……泣渊坛秘法。”他声音沙哑,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用活童做替身,伪造死亡记录,再以‘名钉’封其魂魄,斩断血脉认亲之路。这些孩子……根本没被登记入族谱,他们的‘死’,才是真正的‘生’。”
风掠过井口,带起一阵呜咽般的回响。
众人默然伫立,寒意自脚底蔓延至脊背。
原来这村里所谓的“平安”,是踩在多少无声尸骨上换来的?
而在凤栖岩巅,顾一白正立于云海边缘,肩头怒哥羽翼微收,爪中攥着一片焦黑的地脉残纹。
他接过那碎片,眼神微动。
这是怒哥从北岭地下带回的讯息——凤栖岩下的地脉震频,竟与百年前“初代命名大典”时的波动曲线完全重合。
他沉默片刻,取出袖中一枚残损的“静音钉”碎屑,投入一碗由唤名草汁调制的药液中。
刹那间,液体沸腾如沸油,腾起青烟,烟气扭曲成一行残缺文字:
“第七批替命童,未销档。”
顾一白瞳孔微缩。
原来所谓的终结,不过是表象溃散。
真正的名单从未销毁,而是沉入地脉深处,以活人气息为饵,潜伏百年,只待一声呼唤,便可再度唤醒。
他抬头望向清源村方向,眼中寒光乍现。
“有人还在等这场仪式完成。”
夜复临。
湖面如镜,倒映星河,却不见一丝波澜。
唯有洗衣石前,阿朵静静伫立,手中握着一块黑蜡残片,边缘焦灼,似曾历烈火。
她低头看着它,良久,终是转身,望向远处那间亮着微光的小屋——
小满刚哄睡招娣,正坐在窗前梳头。
烛火摇曳,映得她侧脸柔和,可眼底深处,却有一缕不属于八岁孩童的沧桑。
阿朵低声唤道:“小满。”
孩子抬眼,眸光清澈,又似藏尽风雨。
她起身,赤足踏出屋门,一步步走向洗衣室。
风起,吹动她的衣角,也吹动湖心石像旁那圈唤名草。
花瓣轻颤,婴儿脸轮廓愈发清晰,嘴角,似有若无地扬起了一瞬。
无人看见。
但那一刻,整座村庄的地底,仿佛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呼吸——
像是沉睡已久的巨物,终于睁开了眼。
夜风自湖心荡来,带着水汽与唤名草的幽香,拂过洗衣石前那一圈沉默的人影。
阿朵立于中央,黑蜡残片在她掌中如一块沉眠的魂骨,冰冷而沉重。
她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葛兰紧抿双唇,眼中盛满不安;蓝阿公低头摩挲拐杖,指节泛白;怒哥伏在暗处树梢,羽翼微张,警觉地注视着小满。
“该看的,终究要看见。”阿朵声音轻,却像刀刃划开雾幕。
她将黑蜡残片轻轻置于洗衣石凹槽之中,那石面本无异样,此刻竟微微发烫,似被某种无形之火灼烧。
她转头看向小满:“把手放上去。”
小满怔了一瞬,赤足踩在湿冷的青石上,像是踩进一段深埋百年的梦。
她没有犹豫,伸出小小的手,掌心贴向那焦黑蜡面。
刹那间,火起!
不是寻常烈焰,而是幽蓝中透着紫芒的冷火,自残片四缘腾跃而出,旋成一道环形光幕。
火焰扭曲、翻滚,竟在空中凝出影像——
一个巨大地下溶洞,钟乳倒垂如獠牙,岩壁渗着血色水珠。
数十名孩童被铁链锁在石柱之上,胸口裸露,皮肤上烙印着跳动的符文,每一笔都随呼吸明灭,仿佛活物寄生。
他们眼神空洞,嘴唇干裂,却无人哭泣,像是连悲鸣都被抽离。
镜头缓缓推近,祭坛高台之上,一名年轻女子背对画面站立。
她身披地师礼袍,袖口绣有三重云纹,发髻斜插一支玉蝉簪——那是只有长老级人物才可佩戴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