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这缺口,得他们自己填(1 / 2)
毁碑?
那一锄头下去,震断的不是石头,是全村几百口人的心脉。
不懂?
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玩意儿把村子变成一个巨型蛊盅,把活人养废,把死人养凶。
“绑匪绑票还得留个活口,这老畜生是把整村人当成了人肉盾牌。”顾一白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收回枣木,眼神阴郁得吓人。
另一头的誓墙高台下,阿朵已经护着小满退到了安全位置。
秦九娘脸色惨白,但还是哆嗦着把一群吓傻了的孩子聚拢在一块。
那是阿朵的意思,既然硬砸不行,那就用“软刀子”。
“唱。”秦九娘起了个头。
那是还名词的最新一段,词里没那些之乎者也,全是村里老人嘴边的土话,喊的是那些被改了命、忘了本的名字。
稚嫩的童声在雨夜里飘荡起来。
起初,那块黑色石碑没什么动静。
可随着声音越来越齐,碑面上那颗巨大的鲜红符文突然像抽筋一样剧烈扭曲起来,原本鲜红的色泽竟黯淡了几分。
但也仅仅是几分。
七息之后,符文猛地一涨,一股无形的波纹横扫而出。
“哇——!”
村东头李瘸子家,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骤然炸响。
蓝阿公一直盯着那边,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看得清楚,就在音波扫过的瞬间,李瘸子家那本就破败的屋顶,“咔嚓”裂开一道手掌宽的口子,屋里的孩子紧接着就开始高烧抽搐,哭声都变了调。
不仅仅是李家,紧挨着的三户人家,墙皮像脱水一样大块剥落。
歌声戛然而止。秦九娘慌忙捂住孩子们的嘴,惊恐地看向阿朵。
蓝阿公手里那根老烟杆都在抖,他死死盯着那块石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停下!都停下!这名字能唤魂,可压不住这地底下的老根。这碑吃的不是香火,是‘认命’的念头!咱们越是硬碰硬地反抗,它反噬得越凶,这村里的地基就越晃!”
顾一白从房顶跃下,落在阿朵身边,没说话,只是朝着半空吹了声口哨。
一道红影从雨幕中冲出,那是怒哥。
这只平日里只知道偷吃的小鸡精,此刻嘴里却费力地衔着一串铁疙瘩。
那是九枚已经被刚才的炸炉大火熔断的铁脚镣,还是滚烫的。
“去湖心。”顾一白指了指村口那尊陈哑婆石像前的净水池。
怒哥没含糊,脖子一甩,那串通红的铁镣“滋啦”一声坠进了冰冷的池水里。
并没有蒸汽腾起。
相反,那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池,像是被滴入墨汁的宣纸,瞬间晕染开层层叠叠的黑影。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水面上浮现出的画面断断续续,却足够让人胆寒:那不是鬼片,是纪录片。
三十年来,那些被偷偷换走的孩子,是如何在阴暗潮湿的地窖里像蘑菇一样长大,又是如何一点点衰弱、溃烂,直至死亡。
最要命的是画面最后那一幕:尸体被焚化后,那些灰白色的骨灰没有随风散去,而是像是有意识的虫群,顺着地砖缝隙钻进土里,一层裹着一层,把那个深埋地下的“核心”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灰茧。
“那是……招娣?”
小满突然指着水影里的一角喊出了声。
画面角落里,一个穿着碎花小袄的女孩正缩在墙角,那衣服样式,和小满身上穿的几乎一模一样。
随着这一声喊,整池水突然沸腾起来。
水影里的那个女孩像是听到了召唤,在涟漪中猛地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外的人,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分明是在喊救命。
阿朵眼神一凝,手中的苗刀猛地插在地上。
她没用刀砍,而是直接咬破指尖,蹲下身,在那块湿漉漉的青石板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鲜血混着雨水,勾勒出一个繁复诡异的图案。
那是“归名契”的反向纹路,也是解蛊的偏方。
但这符只画了一半。
阿朵的手指在最后一笔前停住了,留下了一个刺眼的缺口。
“这笔我不能画。”阿朵站起身,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可置疑的冷硬,“路铺好了,最后一步得他们自己走。这缺口,得他们自己填。”
夜色渐深,雨势稍歇,但空气中的压抑感反而更重了。
还名亭边,葛兰举着一盏风灯巡夜。灯光摇曳,照亮了亭柱的一角。
她脚步突然一顿。
那根原本光秃秃的木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炭条补写了一个名字——“王招娣”。
字写得歪歪扭扭,笔锋稚嫩,一看就是个没怎么上过学的孩子偷偷写的。
葛兰还没来及细看,脚下的地面微微震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那块巨大的黑色石碑底部,竟渗出了一丝粘稠的黑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