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枪承英魂(1 / 2)
陆云许走到遗骸旁时,玄甲边缘蹭过碎石,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怕惊扰了沉睡的弟兄。
他单膝跪地,弑师枪拄在地上,枪柄还留着方才握枪的血温,枪尖沾着的熊血早已凝成暗红,却依旧透着凛冽。
刚一屈膝,后背的爪伤就扯得生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缓缓俯身,额头抵在冰凉的枪杆上——
那凉意透过血污,顺着皮肤钻进骨头缝,刚好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悲恸。
“弟兄们,我们赢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粗砂,每一个字都裹着未干的血沫。
“你们用命护着的北凉,没丢;你们盼的公道,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给你们讨回来。”
他深深鞠躬,玄甲与地面的夹角压得极低。
“安息吧。剩下的路,我们替你们走,你们的血,绝不会白流。”
枪杆微微震颤,像是回应他的话,又像是那些弟兄在轻轻拍他的肩。
燕无歇第一个上前,攥着刀柄的指节泛白,指腹嵌进刀鞘的缠绳里,连指骨都绷得发响。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遗骸重重鞠躬,腰弯得比任何时候都低,平日里暴烈的眼神此刻沉得像深潭,眼角的红藏都藏不住。
秦红缨的红缨枪斜拄在地,枪穗垂在脚边,沾着的血滴落在碎石上,晕开小小的红点,她鞠躬时脊背挺得笔直,像极了那些牺牲的将士,眼神里的沉痛比枪尖更利。
燕翎的银甲在光里泛着冷光,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却在发抖,鞠躬时银甲碰撞的脆响格外轻,像是怕惊碎了谷里的寂静。
阳光从谷顶的缝隙漏下来,金色的光落在遗骸胸前的军牌上,映出模糊的名字;
落在满地血污上,却没冲淡半分腥气,反而让那些凝固的暗红更显刺目。
光也落在陆云许他们脸上,照亮燕无歇紧绷的下颌,秦红缨泛红的眼尾,燕翎攥紧的指尖,还有陆云许贴在枪杆上的、渗着血的额头——
这场胜利,是用这些年轻的性命堆出来的,每一道光都像在提醒他们,这份安稳有多沉。
清理战场的将士突然停了动作,一个小兵捧着块染血的布条跑过来,手都在抖:
“少军主……您看这个。”
布条是粗麻布做的,被血浸得硬邦邦的,上面的字迹晕开了大半,却能看清“娘,勿念”四个字,笔锋歪歪扭扭,是用炭条写的,末尾还画了个歪歪的圆圈,像个笨拙的平安符。
越来越多的字条被找出来:
有的写在破旧的号衣碎片上,血渍顺着“北凉必胜”的笔画往下淌,字刻得极深,几乎要把布戳破;
有的刻在断成半截的木矛杆上,是用刀尖一点点刻的,“护我家国”四个字的刻痕里还嵌着木屑;
还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是用家书的纸写的,背面还印着粮铺的戳记,正面写着“幼弟托付张叔”,字迹娟秀,却被血糊了边角。
陆云许伸手去接时,手指控制不住地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