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星火不灭照寒夜（2 / 2）

“小草姑娘……谢谢你。”林曦的目光重新聚焦，虽然依旧虚弱，却有了神采，“你说得对……活着，就有希望。就不能……放弃。”

从那天起，林曦不再消极等死。他无法动用魂力，但渊博的学识仍在。他开始在清醒时，断断续续地给小草讲述外面的世界，讲述历史兴衰，讲述那些为改变世道而奋争的先贤故事。他教她认更多的字，解读赵醒言留下的书籍残页中蕴含的深刻思想。德顺老汉起初沉默旁观，后来也默默听着，浑浊的眼中时而闪过复杂的光芒。

林曦也从小草和偶尔来看望的胡婶等人口中，更深入地了解了苦水井乃至周边区域的悲惨现状。苛政、饥荒、豪强、战乱……百姓如草芥。但同时也看到了在铁山堡变故后，悄然滋生的微弱变化：新的乡老较为公正，开始组织自救；相邻村落有了联络，互帮互助；甚至有几个像小草一样的年轻人，心中萌生了改变的念头。

希望，确实在萌芽，但极其脆弱，需要引导，需要力量。

林曦意识到，他或许无法再凭个人之力移山倒海，但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用他的知识，他的智慧，他为这片土地播下思想的火种，留下生存与发展的希望。这，或许是他这位“废人”守护者，所能做的、最有意义的最后一件事。

他让小草找来一块较为平整的石板，用烧黑的树枝作笔，开始艰难地刻画。他画下简易的水渠图，讲解如何利用季节性河流蓄水抗旱；他写下几种适合本地贫瘠土壤的高产作物名称和种植要点；他口述一些基础的防病防疫知识和简易草药配方；他甚至根据记忆，勾勒出简单的纺织机改良图样……他将自己漫长岁月中积累的、于民生有益的、最朴素实用的知识，倾囊相授。

小草如饥似渴地学习着，眼睛越来越亮。德顺老汉看着石板上的图案，默默找来工具，开始尝试制作简易的器械。胡婶等人拿着草药图样，惊喜地发现山坡上就有不少。这些微不足道的知识，如同甘霖，悄无声息地滋润着这片干涸的土地。

林曦的身体依旧虚弱，咯血的情况时有发生。但他精神却日渐焕发。他感到，那枚魂海中的“光种”，随着他重新找到生命的意义和守护的方式，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虽然远不足以修复魂体，却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守护之道，并非只有力量一途。精神的传承，知识的播撒，希望的点燃，同样是守护，是另一种形式的“星火燎原”。

一日，小草兴奋地跑来，告诉他，按照他教的方法挖的小蓄水池，真的存住了雨水，几户人家合力开垦的一小片坡地，也种上了他

他说的“洋芋”（土豆），长势很好。少女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彩：“林大哥！你看！我们真的可以靠自己活下去！可以活得更好！”

看着小草眼中那充满希望的光芒，林曦欣慰地笑了。这光芒，比任何法术神通更令他动容。这或许，就是阿娜尔和汐牺牲所换来的，最珍贵的东西。

然而，现实的残酷很快再次降临。一伙溃散的兵痞流窜至野羊坡附近，抢劫了胡婶等几户勉强攒下的一点口粮，还打伤了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面临被践踏的危险。村民们惶恐无助，德顺老汉愁眉不展，小草紧握拳头，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林曦躺在草铺上，听着洞外村民的哭泣与哀叹，心中波澜再起。难道刚刚点燃的星火，就要这样熄灭？难道这苦难的循环，永无尽头？

他闭上眼，魂海中那枚“光种”剧烈地跳动着，与脚下这片土地的悲鸣，与村民们绝望的呐喊，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感觉到，自己这具残躯之内，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不是魂力，不是神通，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纯粹，与这方天地众生愿力紧密相连的东西……

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抚向自己的心口。那里，除了微弱的心跳，似乎还有一点难以言喻的温热，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