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红发少女（2 / 2）

云凌挣扎着站起来，身体的颤抖稍微平息了一些，但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熟悉而恐怖的环境。

“你的深层记忆区，准确说，是‘创伤核心数据’强行激活并投影形成的‘场景模拟’。”

迩杉珊双手抱胸，侧马尾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晃了晃，她也在观察着这座巨大的、丑陋的“蜂巢”，

“因为之前对抗那个‘血液异常数据包’（杜卡雷）和强行驱动‘天启协议’，你的精神防火墙出现了严重漏洞，被这些‘负面历史数据’反噬了。我们现在就在这个‘漏洞’里。”

她顿了顿，数据流的眼睛看向云凌：

“想出去，就得在这个‘场景’里，找到‘锚点’，或者……‘修复’它。简单说，你得在这里‘活’下去，直到你的意识足够稳定，能自己挣脱，或者本系统找到强行破译场景核心代码的方法。”

“活……下去？”

云凌看着眼前这座吃人的“蜂巢”，胃里一阵翻腾。在这里“活下去”的记忆，是他宁愿彻底遗忘也不愿再次体验的。

“不然呢？躺平等着被那些‘垃圾数据’分尸，然后让你的主意识彻底崩溃？”

迩杉珊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逃避，

“放心，有本系统在，生存基础概率从原来的0.0001%提升到了……嗯，15.78%吧。虽然还是很低，但总比没有强。”

“只有15%……”

云凌苦笑。

“嫌低？那你自己想办法。”

迩杉珊哼了一声，转身就朝着“蜂巢”那黑暗的入口走去，红发侧马尾在身后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跟上，笨蛋宿主。先找个不会被立刻吃掉的地方当临时‘安全屋’。本系统的能量在这种‘低维历史模拟场景’里也不是无限的，需要计算最佳生存路径。”

云凌看着她纤细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背影，以及那头跳跃的、让他心绪不宁的红发，深吸了一口气。恐惧仍在，但一种奇异的“斗志”或者说是“不能在这家伙面前太丢脸”的情绪，开始从心底滋生。

他咬了咬牙，迈开发软的双腿，跟了上去。

就这样，在这座名为“克尔三号”、实为绝望地狱的巨型垃圾城市里，一个失魂落魄、黑发（在记忆场景中暂时恢复了黑色）凌乱、身上带伤的青年，和一个画风迥异、红发侧马尾、眼神数据流转、毒舌又偶尔会流露出笨拙温柔的“系统美少女”，开始了他们别开生面（或者说鸡飞狗跳）的“求生”日常。

一边是地狱求生，一边是打情骂俏（？）

生存是残酷的。即使在迩杉珊的辅助下，他们也需要面对食物短缺、水源污染、无处不在的恶意、以及极端恶劣的环境。

但过程却……出乎意料地，并不完全是压抑和绝望。

“宿主，三点钟方向，那个塌了半边的铁皮棚，估为‘不可名状’）。去拿过来，本系统帮你过滤掉62%的有害物质。”——这是冷静分析、高效利用“系统”扫描功能的迩杉珊。

“又让我去钻垃圾堆？！你就不能直接把东西‘变’出来吗？”——这是试图抗议、但身体已经习惯性开始行动的云凌。

“变出来？你以为本系统是许愿机吗？能量要留着对付真正的威胁，比如你身后那个正在流口水盯着你的‘大型攻击性数据’。”——这是毫不留情吐槽、同时指尖微光一闪、让那个窥视者莫名其妙摔了个狗吃屎的迩杉珊。

“迩杉珊！这水颜色怎么这么怪？！你确定过滤好了？”——这是对着一罐经过“净化”、依旧呈现可疑黄绿色的液体眉头紧皱的云凌。

“爱喝不喝。过滤了重金属和已知病原体，死不了。口感优化模块未搭载，请宿主自行克服。”——这是一脸“你要求真多”表情的迩杉珊，但还是默默调整了指尖的光晕，让那液体的颜色稍微清澈了一点点。

夜晚，他们蜷缩在某个相对隐蔽的废弃管道深处。外面是呼啸的风沙和隐约传来的、属于这座城市的各种可怕声响。

“迩杉珊，你……为什么会是红头发？”

云凌靠着冰冷的管壁，忍不住问道。那头红发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像一团微弱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视线和记忆。

正在闭目（虽然不知道她需不需要睡觉）似乎在“整理数据”的迩杉珊，数据流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数据库基础外观设定之一。怎么，有意见？”

“不是……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云凌低声说，努力在脑海中捕捉那破碎的歌声和废墟景象，但依旧徒劳，

“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

迩杉珊沉默了一下，数据流的瞳孔似乎有瞬间的紊乱，但很快恢复平静：

“错觉。或者是你其他乱七八糟记忆碎片的干扰。睡觉，保存体力。明天要去更靠近‘核心区’的地方，那里可能有本系统需要的、用来解析这个场景的‘异常数据节点’。”

她别过脸，侧马尾的红发垂落，挡住了她的表情。

云凌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深，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他闭上眼睛，疲惫和伤痛袭来，但奇怪的是，有迩杉珊在身边，即使是在这最恐怖的记忆之地，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独和恐惧，似乎也被冲淡了一些。

两人就这样，在这座绝望的城市里，一个用精准的计算和偶尔展露的非常规力量开辟生路，一个凭借着逐渐复苏的求生意志和（被激起的）不服输心态努力跟上。

互相吐槽，彼此依靠（虽然迩杉珊绝不会承认），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在暗巷中躲避危险，在夜晚分享着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

迩杉珊的红发，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亮色，也如同一个不断叩问云凌记忆的谜题。

而他们之间这种奇特的、介于“共生系统”与“患难同伴”之间的羁绊，也在这极端的环境下，悄然生长，变得比任何正式的契约都要紧密。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记忆中的一场噩梦。但如何醒来，以及醒来后，云凌那头象征代价的白发和迩杉珊那让人在意红发背后隐藏着什么……都是需要面对的问题。

但现在，在这座名为“克尔三号”的地狱里，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活下去，然后，一起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