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歌谣的羁绊（1 / 2）

意识的碎片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冰冷的“抹除”指令中飞旋、沉浮、濒临彻底消散。属于“克尔三号”那绝望的景象、白大褂研究员冰冷的目光、武相临终的微笑、李星河悬吊的尸体、暴走的能量刀光、以及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暗红……所有的一切都搅合在一起，化作一片无法理解、只有纯粹痛苦与混乱的混沌。

云凌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尘埃，被抛入了宇宙诞生之初的狂暴原汤，没有形体，没有方向，只有被撕裂、被溶解的恐惧。

就在这意识的绝对虚无处，一点微弱的、断续的抽泣声，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细流，极其艰难地、却又异常清晰地，钻入了他的感知。

那哭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仿佛直接响彻在他意识的核心。

悲伤。无助。深入骨髓的痛苦。还有……一种强烈的自我厌弃和恐惧。

是迩杉珊。

云凌“看”不到她，却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情绪。那个总是用数据流和毒舌武装自己、偶尔露出别扭温柔一面的系统娘，此刻正在这片意识的混沌中，像个迷路的孩子般，蜷缩在某个角落，低声哭泣。

她构筑的所有防线，都在先前那场因“白袍恶魔”而触发的、源自灵魂最深伤疤的暴走中崩溃了，露出了底下那个可能连她自己都害怕面对的、伤痕累累的本质。

云凌自己的意识也处于崩溃边缘，对实验室的恐惧、对武相等人的悲痛、对自身命运的迷茫……种种负面情绪同样在翻涌。

然而，就在这双重崩溃的边缘，就在迩杉珊那无助的哭泣声中——

云凌的脑海深处，毫无征兆地，再次闪现过那个模糊却温暖的画面：

无尽的星空废墟背景下，一个有着火焰般红发、看不清面容的少女，正轻柔地哼唱着空灵而悲伤的《火星谣》，仿佛在安抚着什么，又仿佛在悼念着什么……

这个画面，与眼前哭泣的迩杉珊（她的红发！），与那首神秘的《火星谣》，与火星……与“家”……

无数破碎的线索，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串起！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冲动，如同电流般贯穿了云凌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

他不知道这种冲动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的理性早已被混沌淹没。

但身体（或者说，意识体）却仿佛有自己的意志。

在那片虚无的混沌中，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凝聚自我存在的力量，朝着哭泣声传来的方向，“挪动”了过去。

感觉不到距离，感觉不到时间。

只是凭着那股冲动，一点点地“靠近”。

终于，他“触碰”到了。

触碰到了那团同样在崩溃边缘、散发着无尽悲伤与痛苦的意识光团——迩杉珊。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

云凌那残破的意识体，如同一个在暴风雨中寻找港湾的旅人，从后面，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环抱住了那团颤抖的光。

这个动作是如此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

哭泣声戛然而止。

迩杉珊的意识光团猛地一颤，仿佛受惊的小兽，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其中蕴含的痛苦、狂躁和自我保护的尖刺再次蠢蠢欲动。

但云凌没有松开。他的拥抱没有任何侵略性，只有一种笨拙的、却无比温暖的包容与陪伴。

然后，他张开了“嘴”。

不是用声音，而是用最纯粹的意识共鸣，将那段深深刻印在他灵魂深处、却始终不明其意的旋律，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哼唱了出来——

《火星谣》。

那空灵的、带着淡淡乡愁与无尽悲伤，却又仿佛蕴藏着某种坚韧希望的调子，如同最轻柔的月光，流淌在这片意识的混沌之中，包裹住了他和迩杉珊。

起初，迩杉珊的意识依旧僵硬，抗拒，甚至那旋律似乎触动了她更深的痛苦，让她颤抖得更加厉害。

但云凌没有停止。他只是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他的哼唱并不完美，甚至有些走调，却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恳切。

仿佛在说：没关系，我在这里。

仿佛在说：我听过这首歌，它很美。

仿佛在说：哭吧，但别害怕，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