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残躯疑影(1 / 2)
马车在漆黑的官道上疯狂颠簸,每一次剧烈的摇晃都像有无数根钢针扎进我(杜文钊)左肩和肋下的伤口。冷汗早已浸透了几层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血刀经的内力在过度透支后,如同失控的毒蛇,在近乎干涸的经脉里疯狂反噬,带来一阵阵阴寒的眩晕和针扎般的刺痛,与伤口的灼热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的意识撕碎。我只能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更尖锐的痛楚来维持一丝清明。
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伤药味,混合着泥土和汗水的酸臭。韩栋趴在我对面的长椅上,后背狰狞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随着马车的颠簸,不断有血水渗出,他脸色蜡黄,呼吸微弱,已然昏死过去。老耿靠坐在我旁边,一条胳膊不自然地耷拉着,额角破了个口子,凝固的暗红色血块糊住了他半张脸,他仅剩的一只眼睛却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车厢角落里那个面容普通、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那个自称奉骆养性之命前来接应的密探头子,他让我们称呼他“老刀”。
老刀像一尊石雕,背靠车厢壁,双手抱臂,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厮杀、血腥、颠簸都与他无关。但他偶尔掀开一线眼皮扫过我们时,那目光锐利得像鹰隼,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漠。他带来的那十来个手下,都挤在另外两辆马车上,同样沉默得可怕。
“呃……”一次剧烈的颠簸,韩栋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耿立刻紧张地俯身过去查看,用还能动的那只手笨拙地按了按韩栋的额头,触手滚烫。“发烧了……”老耿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得找郎中,不然……”
老刀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淡无波:“撑到地方,自有郎中。”
“到什么地方?还要多久?”我强忍着眩晕,从牙缝里挤出问题。我们必须知道目的地,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老刀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我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安全的地方。快了。”
又是这种滴水不漏的回答。我心往下沉。骆养性派来的人,果然都是这般鬼样子。他们救了我们,但绝非出于善意。我们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现在,他要将棋子收回囊中,或者……挪到更关键的位置。
“驿站那些刺客……是什么人?”我换了个问题,试图撬开他的嘴。那些黑衣杀手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非普通江湖势力。
老刀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冷笑,又像是嘲讽:“要你命的人。”他顿了顿,补充道,“很多人想要你的命,杜千户。你这次云南之行,风头出得太大了。”
这话像一把冰锥,刺进我心里。很多人?李崇道的余党?京里那位“岱翁”?还是……其他被那本账册可能牵扯到的人?骆养性知道多少?他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还想再问,一阵更猛烈的眩晕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血刀经的内力在体内左冲右突,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我强行咽下。不能倒下!至少,在弄清楚处境之前,不能!
我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大口喘息,努力运转那点可怜的内力,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怀里的油布包硬邦邦地硌着胸口,那本要命的账册,像一块寒冰,又像一团火焰。它是招来杀身之祸的根源,也可能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筹码。骆养性派人救我,是为了它吗?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无尽的黑暗。外面的风声、马蹄声、车轮声混合成一片模糊的噪音,折磨着我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就在我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马车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然后彻底停住。
“到了。”老刀的声音依旧平淡。
车厢门被从外面拉开,一股带着草木清冷气息的夜风灌了进来,让我精神微微一振。老耿挣扎着先下车,然后和一名老刀的手下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韩栋抬了下去。我咬着牙,用血饕餮拄地,勉强站起身,踉跄着走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