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恐怖病院的诅咒枯骨(下)(2 / 2)
雨水冰冷地敲打着窗户,在林晚公寓的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痕迹,仿佛映射着她内心纷乱交织的恐惧与决绝。苏婉晴的笔记本摊开在桌上,台灯的光晕照亮了那些惊心动魄的文字,也照亮了笔记本最后几页——那些并非苏婉晴笔迹的、更加古老潦草的附录。
这些附录,似乎是圣玛丽安医院早期,甚至建院前某位未知调查者留下的,用一种混合着拉丁文和晦涩符号的密码书写,旁边配有令人不安的简图,描绘着扭曲的人形环绕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林晚凭借着有限的医学拉丁文基础和一股莫名的直觉,连日鏖战,终于破译了大部分内容。
真相,比她想象的更加古老,更加绝望。
“亘古之影”(theEternalShade)并非地球原生之物,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鬼魂或恶魔。附录中描述它为一种来自维度之外的、纯粹的意识污染,一种“概念的寄生虫”。它偶然附着于此地(或许正因为这里是乱葬岗,充满了死亡与痛苦这种它赖以生存的“食粮”),并通过漫长岁月,缓慢地渗透、扭曲现实。它没有固定形态,它的本质是“虚无”与“疯狂”,其存在本身就会使周围的物理规则和精神秩序趋于崩坏。
圣玛丽安医院的建设,无意中为它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巢穴”和大量的“饵食”——那些病痛中脆弱的精神。SY系列病人,正是对它的污染格外敏感的个体,他们的异常,是灵魂被“影”的低语和力量侵蚀的表现。李小雨感知到“黑影”,张海肉体的扭曲,皆是如此。
而最关键的记载在于:“影”并非无敌。它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其核心意识被一个古老的、源自其本源的“真名”符印所束缚,这个符印并非刻在物质上,而是以某种能量形态,与地脉结合,镇压在它意识核心的“源点”之上。但随着它不断吸收负面能量,符印正在减弱。附录中提到,要彻底加强封印,或在其完全苏醒前将其驱散,需要在一个特定的“verge”(交汇点)——即其力量周期性波动的谷底——以强大的、纯粹的“生命意志”为引,重新勾勒那个“真名”符印,并辅以特定的频率共振(附录中提到了利用特定声波,如经过调整的……心电监护仪的规律鸣响,可以暂时稳定局部现实,对抗扭曲)。
而这个“交汇点”,根据附录中复杂的星象与地脉推算,就在今夜子时。
林晚看着窗外渐沉的夜幕,手指冰冷。强大的、纯粹的“生命意志”?这几乎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她经历了327病房的考验,安抚了小雨的怨灵,她的精神在恐惧的锤炼中变得异常坚韧,更在与“影”的间接接触中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抗性”甚至“共鸣”。她就是那个最合适的“引子”。
但代价是什么?附录语焉不详,只模糊地提及“意志需倾注全部,如飞蛾扑火,或有湮灭之虞”。这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震动。依旧是那个匿名地址。
“子时,b区最深处,‘源点’之室。符印真名:‘Nihil-obscur’(虚无之暗)。共振频率:47hz,模拟长间隔心电音。”
“它在等你。这是唯一的机会。”
邮件发送者不仅知道她的进展,甚至连她破译的“真名”和推断出的方法都一清二楚!这个人,仿佛一个隐形的导演,在幕后推动着一切。是敌是友?林晚已无暇分辨。信息与她破译的内容相互印证,将最后一丝侥幸也粉碎了。
她没有选择。如果“影”彻底苏醒,不仅仅是这座城市的灾难,这种维度的污染会如同病毒般扩散,后果不堪设想。而她,作为目前唯一知晓真相并具备一定“资格”的人,无法置身事外。
她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将“Nihil-obscur”这个拗口的真名反复默念,铭记于心。用手机下载了一个音频生成器,调整出47hz、模仿长间隔心电“滴…滴…”声的音频文件,存入一个便携式小音箱。她换上一身深色的、便于活动的衣服,将桃木剑(尽管知道可能无用,却是一种心理支撑)和强光手电带好。
夜幕彻底降临,雨势稍歇,但阴云更浓,月光被彻底吞噬。城市的光污染在郊外减弱,圣玛丽安医院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林晚再次踏入这片诅咒之地。与之前不同,医院的氛围变得更加活跃。墙壁上的霉斑仿佛在蠕动,阴影在不依靠光源的情况下自行扭曲、拉长,空气中那甜腻的腐臭味中,夹杂了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在梦魇中呓语的嗡鸣。是“影”的脉搏,它正在接近活跃的峰值,也是……封印相对薄弱的“交汇点”。
她没有时间去恐惧,径直走向地下室入口。焚烧炉后的通道依旧敞开,如同巨兽的食道,向下喷吐着更加浓烈的腐臭和疯狂的气息。
她打开手电和便携音箱,47hz的、规律而略显空洞的“滴…滴…”声在死寂中响起,如同一个脆弱的心跳,勉强在这片扭曲的空间中撑开一小片稳定的区域。光线所及之处,那些蠕动的阴影似乎稍稍退却了一些。
她快步走下台阶,再次进入地下室。这一次,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引力,从b区最深处的方向传来,拉扯着她的精神,诱使她走向毁灭。低语声在脑海中响起,不再是清晰的语句,而是混乱的、充满恶意的意象碎片——同事扭曲的脸,小雨空洞的眼窝,张海咆哮的血盆大口……
她紧守心神,默念着苏婉晴笔记中提到的静心法门,依靠着音箱发出的规律声音作为“锚点”,艰难地抵抗着精神侵蚀。
按照苏婉晴笔记的指引和那股引力的方向,她穿过更加破败、结构也更加扭曲的区域。这里的空间感极其混乱,有时看似短暂的走廊却走了很久,有时感觉走了很远,回头却能看到刚刚经过的拐角。墙壁上开始出现诡异的、非人所能刻画的壁画,描绘着星辰坠落、大地裂开、无数人形坠入深渊的景象。
“沙沙……嗬……”
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止一个!
从不同的阴影中,缓缓爬出了数个扭曲的身影!它们有的像张海一样四肢着地,有的则更加怪异,肢体以不可能的角度翻转,头颅裂开,露出的不是骨骼,而是不断蠕动的黑暗物质。它们是“影”的其他“看守”,或者说,是被它完全同化的SY病人!
它们被音箱的声音所干扰,发出焦躁的咆哮,但“影”的意志驱使着它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林晚心脏狂跳,她知道不能停下!她将音箱音量调到最大,同时将强光手电的爆闪功能开启,刺眼的光芒和规律的“滴滴”声形成了一道暂时的屏障,让那些怪物动作迟滞、痛苦地扭动。
她抓住机会,从它们之间的缝隙中冲了过去!利爪擦过她的手臂和腿侧,留下火辣辣的伤口,但她浑然不觉,眼中只有前方——走廊的尽头,一扇巨大的、锈蚀的、仿佛由某种黑色金属铸造的大门。
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复杂的、已经黯淡无光的凹刻图案,其中心正是她破译出的那个“真名”符印的轮廓!
“源点”之室!
她冲到门前,那些扭曲的看守在身后聚集,它们畏惧着大门散发出的残余封印气息,不敢过于靠近,但依旧发出威胁的低吼,蠢蠢欲动。
时间不多了!子时将至!
林晚将手掌按在门扉上,触手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她闭上眼睛,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的精神、意志、生命力,都灌注到那个铭记于心的真名之中——
“Nihil-obscur!”
她不是在用声音呼喊,而是在用灵魂呐喊!
随着她的意志聚焦,她手掌下的门扉开始微微震动!那个黯淡的符印凹槽,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白色光芒!
与此同时,门内传来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深渊的咆哮!那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整个地下室都在剧烈摇晃,碎石从头顶落下!身后的怪物们惊恐地伏低了身体。
林晚感到自己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小船,随时可能被撕碎。无数疯狂的念头、绝望的景象、痛苦的记忆被强行塞入她的脑海,那是“影”的反扑,它试图污染她、瓦解她的意志!
她看到了苏婉晴在爆炸火光中回头望来的、充满愧疚和不舍的眼神;看到了小雨在病床上蜷缩着,无声地哭泣;看到了张海在扭曲的痛苦中咆哮;看到了无数被“影”吞噬的灵魂在黑暗中哀嚎……
“不!”林晚在心中发出不屈的嘶吼,她的意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死死守住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滚回你的虚无中去!”
她将所有的力量,对生的渴望,对逝者的悲悯,对黑暗的憎恨,全部化为最纯粹的意念,疯狂地注入那个真名符印!
“Nihil-obscur!!!”
符印的光芒骤然变得炽烈!如同一个白色的太阳,瞬间驱散了门周围的黑暗和低语!那扇黑色的大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的锈迹剥落,露出了底下更加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本质。
门内的咆哮变成了尖锐的、充满不甘的哀鸣,那强大的、扭曲现实的引力开始急速减弱。
就在这时,林晚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随着意志一起倾泻而出,注入符印。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变得轻盈,仿佛随时会消散。这就是代价……湮灭之虞……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来自她贴身携带的某处。是那把小小的桃木剑!它竟自行碎裂开来,一股温暖平和、与她自身截然不同的能量流瞬间涌入她的体内,如同最后的燃料,稳住了她即将溃散的灵魂,并让她完成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笔意志灌注!
轰!!!
白色的符印光芒达到了顶点,然后猛地向内收敛,彻底烙印在了黑色大门之上,形成了一个稳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完整印记。
门内那令人战栗的存在感,消失了。哀鸣、低语、扭曲的引力,一切戛然而止。
地下室的震动停止了。那些聚集的扭曲看守,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瞬间瘫软在地,化为了真正的、不再动弹的枯骨。空气中那甜腻的腐臭和疯狂的嗡鸣,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陈年的灰尘和死寂。
音箱里,47hz的“滴…滴…”声依旧规律地响着,但在此时,听起来不再空洞,反而像是一曲安魂的挽歌。
林晚虚脱地瘫倒在冰冷的门前,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徘徊。她成功了……“亘古之影”被重新封印,或者说,被暂时驱回了深沉的休眠。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在走廊的尽头,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温婉身影,对着她,露出了一个释然、感激的微笑,然后如同融入阳光的雪花,悄然消散。
苏婉晴……她也终于自由了。
林晚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市医院的病床上,窗外阳光明媚。同事告诉她,是一个晨跑者在郊区公路边发现了昏迷的她,将她送了回来。她身上只有一些轻微的刮伤和体力透支的症状。
圣玛丽安医院在她昏迷期间,被政府以安全隐患为由,迅速且彻底地拆除、清理,原址被浇上了厚厚的混凝土封存,据说计划未来改建为绿化公园。
一切都结束了。
林晚出院后,生活恢复了彻底的平静。那种感知濒死者状态的能力也悄然消失,仿佛随着“影”的沉睡而一同隐去。她依旧是那个认真负责的护士,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份历经生死、看透虚妄的沉静。
她将苏婉晴的笔记本,连同那个碎裂的桃木剑残片,一起埋葬在了小雨的墓旁。让这段跨越生死的纠缠与救赎,在此地长眠。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做噩梦。但梦中不再有扭曲的怪物和无尽的黑暗,只有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很远很远的……心电监护仪的“滴……”声,平稳,而安宁。
她知道,那并非终结的宣告,而是守护的序曲。而她,林晚,将继续行走在阳光之下,作为一个平凡的护士,也作为一个古老恐怖的唯一知情者,和人类世界无声的守护者之一。
城市的夜晚,灯火璀璨,掩盖了地底深处沉睡的秘密。而生活,就在这脆弱而珍贵的平衡中,继续向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