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应天府衙议事,官医局初定夫子庙(1 / 1)
应天府衙的梧桐叶正黄,秋风卷着几片碎金似的叶子掠过廊柱。内阁首辅沈渊坐在紫檀木案后,指尖叩着摊开的《应天府舆图》,目光落在城南那片朱砂标记处——夫子庙。
大人,苏州知府的折子到了。书吏捧着漆盘进来,盘中搁着一封盖着苏州府印的文书。沈渊展开一看,眉峰微挑:苏州选阊门码头?倒是会挑地方。他抬眼望向立在身侧的青年,林砚,你前日去苏州查访,阊门码头的情况如何?
林砚上前一步,青布直裰衬得身形挺拔:回大人,阊门码头乃江南漕运咽喉,每日往来商船逾百艘,船工、客商、脚夫聚集,确实是辐射周边的好位置。只是...他顿了顿,码头附近鱼龙混杂,恐有地痞借机滋事。
无妨。沈渊指节抵唇轻咳一声,苏州知府王大人已承诺派二十名捕快维持秩序。再说,越是复杂的地方,越显官医局的诚意——总不能只给体面人看病。他转向书吏,把杭州的折子也拿来。
书吏忙不迭地去取,另一侧的屏风后转出个白发老者。此人正是太医院院判周鹤年,卸任后仍被沈渊请来参详医政。沈大人,周鹤年捋着长须,杭州选西湖孤山,倒合我意。孤山多文人雅士,陈老在那开回春堂,若能将他请出山,必能带动江南医林风气。
陈老的事,我已派人去请了。沈渊笑,听说陈老年过六旬,行医四十载,在杭州城里救过不少穷苦百姓,就是性子倔,只肯守着自家药铺。
话音未落,书吏已捧着杭州知府的折子回来。沈渊展开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孤山脚下有废弃的湖心亭,稍加修缮即可作官医局,四周植松柏,环境清幽,陈老常去亭中采药...
沈渊拍案,三处选址都妥了。应天夫子庙、苏州阊门码头、杭州西湖孤山——一个聚民气,一个通商路,一个揽文心,正好形成三角之势。他看向众人,明日早朝,我便奏请圣上设立官医局,先在这三处试点。
大人且慢。屏风后转出一人,身着绯色官袍,腰间悬着户部侍郎的鱼袋——正是户部尚书赵崇山,官医局免费诊疗,还要推广疫苗,这开销...他拖长了语调,据下官估算,单是这三处,每年至少需银三十万两,国库恐难负担。
堂内霎时一静。林砚握紧了袖中的拳,周鹤年眉头紧锁,连窗外的风声都似乎停了。沈渊却不慌不忙,从案下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推到赵崇山面前:赵大人请看,这是近十年江南各府的疫病记录。永昌七年天花大疫,应天府流民塞道,三个月未征到一文商税;景和三年麻疹肆虐,苏州府饿殍遍野,次年田赋减免三成才勉强稳住局面。
赵崇山翻开册子,只见密密麻麻的数字:某年某地发病多少、死亡多少、流民多少、税赋损失多少。翻到最后,一行朱笔批注格外醒目:疫病之年,民间损耗远超官医局常年开支。
再者,沈渊起身踱步,官医局所用药材,可由户部协调各州府平价供给;太医院闲置的诊室、药库亦可暂借。实际新增开支,未必有赵大人估算的那般多。他停在赵崇山面前,目光如炬,若因吝惜银钱而坐视百姓病死,朝廷颜面何存?税赋根基何在?
赵崇山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渗出细汗。他当然知道沈渊说得有理,只是户部近年银根吃紧,实在不愿再添新项。沉默良久,他拱手道:下官并非反对,只是...需请圣上定夺。
自然。沈渊点头,明日早朝,我自会上奏。圣上若准,岁拨帑银二十万两,由户部监督使用,绝不浪费。他看向窗外渐沉的夕阳,此事关乎民生根本,纵有万难,亦当行之。
当晚,沈渊在书房写下《请设官医局疏》,字字恳切:...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今江南疫病频发,百姓求医无门,官医局之设,非为炫示,实为续命。伏乞陛下俯察民情,准如所请...
写完最后一笔,他搁下狼毫,望向案头那盆兰草。兰草叶片上还沾着白日的露水,在烛光下闪着微光,像极了百姓眼中那点微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