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沈疯妃的药王图(1 / 2)
马蹄声在府门外停下,尘土缓缓落定。谢珩立于院中,掌心仍残留着青石板碎裂时的触感。他低头看去,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洇开成片暗红。
薛明蕙倚在廊柱旁,指尖轻抚袖中的药包——药粉尚在。她抬眼望向他,声音极轻:“我们得走。”
谢珩未动。他明白她说的是实情。东厂的人虽已退去,真正的危机却尚未降临。方才那场打斗太过轻易,仿佛有人刻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不信魏长忠只派了这么些人手。
薛明蕙轻咳一声,唇角渗出血丝。这一声不再沉闷,而是短促刺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她抬手拭去,帕子上已湿了一片。
“我看见了。”她说,“不是战乱,是瘟疫。”
谢珩眉头微蹙。
“井水有毒。”她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北狄人已经开始下毒。第一口井,是冷宫西角的枯井,明日清晨便会有人饮用。”
谢珩瞬间明白她做了什么——她又动用了血纹。本就虚弱不堪,竟还强行催动这耗损性命的秘术。他刚要开口,她却抬手制止。
“别问代价。”她说,“眼下要紧的是疯妃。”
冷宫不远,穿过两道宫墙便可抵达。按例他们不得入内,但谢珩身为国公世子,持有先帝所赐的通行玉牌,守门太监不敢阻拦。他只道巡查宫防,牵着薛明蕙径直走入。
风自破窗灌入,烛火摇曳不定。疯妃卧于床榻,覆着旧锦被,满脸皱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如游丝。
沈从吾背对房门,手中银针正缓缓刺入她头顶百会穴。针尾轻颤,余韵未消。
薛明蕙止步。她认得此法——回魂引。药王谷禁术之一,可令神志混沌者短暂清醒,然极伤神魂,用之过多,终将彻底疯癫。
谢珩挡在她身前,低声问道:“还能撑多久?”
“够用一次。”她答。
沈从吾忽而回首。见二人立于身后,神色平静,无惊无惧。他略一打量,便转回头去,拔起一根银针,在灯焰上略略烘烤,复又刺入。
薛明蕙绕过谢珩,缓步走近床边。她自袖中取出荷包,轻轻一抖,一股幽香弥漫开来,悄然融入空气。疯妃的呼吸随之渐趋平稳。
沈从吾未曾停手,口中竟哼起一支小调。曲调诡异,非中原音律。薛明蕙听出来了——那是北狄边境的童谣,讲述一位母亲将孩子活埋于雪中的故事。
她心头一紧。
就在沈从吾更换银针之际,疯妃猛然睁眼。目光清明,一把攥住薛明蕙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节。
薛明蕙未挣,任其抓握。
疯妃的指甲在她掌心划动。一下,两下,三下……划出一道蜿蜒曲折的痕迹。中央似倒炉之形,四周分布十二点,宛如时辰刻度。最后一笔落于子时位置,收势利落。
薛明蕙默默记下。
疯妃嘴唇微启,嗓音沙哑:“救……他们……”
话音未尽,头一歪,昏死过去。
沈从吾这才转身,看向薛明蕙:“贵人体虚,此地阴气深重,不宜久留。”
薛明蕙不予理会,低头凝视掌心。那几道划痕已然泛红发热。她闭目片刻,将图案牢牢记住。
谢珩立于门口,一手按在判官笔上。他沉默不语,姿态却已表明一切——若沈从吾敢阻拦,他必出手。
沈从吾望了望天色,收起银针盒。临行前留下一句:“有些事,知道太多,活不长久。”
门扉合拢。
屋内只剩两人。
薛明蕙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喘息急促。她清楚,唯有再动一次血纹,方能窥见瘟疫全貌。可她刚刚耗尽心力,若再度催动,恐将再也无法起身。
谢珩蹲下身,扶住她的肩:“别勉强。”
“必须看。”她低声道,“否则死的人会更多。”
她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帕子上。血迹蔓延,与掌心图纹重合。眼前景象骤变——
她看见五口水井翻涌黑沫。第一口在冷宫,第二口在城南贫民巷,第三口在军营灶房,第四口在驿站后院,第五口在皇陵守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