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iron 的“信息清扫”（2 / 2）

他想要看看，这个追踪者到底能理解多少他的几何语言。这不仅仅是逃亡，更是一场隔着遥远距离进行的数学对话。

伊莲娜盯着屏幕上那个稳定的几何图形，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个图案不仅仅是一个位置标记。仔细看，它的结构实际上在传达一个简短的信息——通过顶点之间的距离和角度，编码了一个二进制序列。

她快速解码，得到的结果让她愣住。

“你好，追踪者。”

苏羽在离开前，用金属棒的最后排列留下了这个信息。不是挑衅，而是问候。就像两个陌生人在黑暗中通过敲击墙壁进行交流。

伊莲娜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这场狩猎变得有趣了。

她重新调整扫描参数，不再仅仅是定位，而是开始回应。在她的控制下，几何图形开始变形，顶点移动，边缘旋转，组成一个新的图案。

在地下管道的另一个区域，苏羽看着平板电脑上更新的扫描结果，也笑了。

“她回答了。”

陆凡瞥了一眼屏幕：“你们在聊天？”

“用多面体语言。”苏羽说，眼睛因为兴奋而发亮，“她告诉我，这是一场值得尊敬的追逐。”

两个数学家，通过城市的信息网络，用几何图形进行着无声的对话。追捕者与被追捕者，在数据的海洋中跳着一支奇特的舞。

但伊莲娜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在几何对话的掩护下，她启动了更深入的扫描。这一次，她不再寻找苏羽的位置，而是寻找他思维模式的痕迹——他可能选择的路径，他偏爱的算法，他解决问题的习惯方式。

这才是“信息清扫”的真正目的：不是找到一个人，而是理解一个人的思维，从而预测他的一切行为。

苏羽感到那种被透视的不适感再次袭来。这次不是位置被锁定，而是更深层的东西——他的思考方式正在被解构、分析、建模。

他关闭了平板电脑。

“怎么了？”陆凡问。

“他们在试图复制我的大脑。”苏羽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不是通过读取记忆，而是通过分析我的数学选择。”

这是一种全新的追踪方式。如果你能完全理解一个人的思维模式，你就能预测他的每一个决定。比定位更可怕的是被预测。

在控制室内，伊莲娜看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思维模型。

每一个几何选择，每一个算法偏好，都在填充着这个虚拟的“苏羽”。很快，她就能知道他会在哪里转弯，会选择哪条路径，会如何解决遇到的问题。

真正的猎手不需要追逐猎物，只需要在猎物必经之路上等待。

苏羽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明白了这场游戏的本质。

这不是躲藏与寻找的较量，而是两种认知方式的碰撞。一方想要将世界简化为可预测的模型，另一方则在混乱中寻找自由。

他拾起一根金属管，在潮湿的地面上开始绘制新的几何图形。这一次，不是隐藏，也不是对话，而是一个宣言。

伊莲娜的屏幕上，目标的思维模型突然变得模糊。不是消失，而是变得不可预测。苏羽正在故意打破自己的思维习惯，就像画家突然改变风格，音乐家突然转换调性。

“不可能。”她轻声说。

人类很难摆脱自己的思维定式，就像很难改变写字的笔迹。但苏羽正在做这件不可能的事——他在重新编程自己的大脑。

金属管在地面上划出尖锐的声响。苏羽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这不是体力劳动的结果，而是精神重构的消耗。他在与自己的数学直觉作斗争，强迫自己选择那些不“优雅”的解决方案，那些不符合他美学的路径。

就像用非惯用手写字，每一个笔画都需要刻意控制。

陆凡静静地观察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见过许多人试图隐藏，但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试图通过改变自己来获得自由。

伊莲娜的思维模型彻底崩溃了。

屏幕上，代表苏羽思维模式的几何图形开始随机变化，没有任何可辨识的规律。就像一本正在自动重写的书，每一页都在否定前一页的内容。

她关掉了扫描程序。

在这场几何信息的对抗中，她遇到了一个无法建模的变量：人类改变自我的能力。

地下管道重归寂静，只有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苏羽瘫坐在地上，精神透支的感觉如同宿醉。

“他们走了？”他问，声音嘶哑。

陆凡点头：“暂时。”

苏羽看着地面上那些混乱的几何图案，它们不再美丽，不再优雅，但它们是自由的证明。

在这个过度连接的世界里，真正的自由可能不仅始于主动断开的勇气，更在于不断重构自我的能力。

远处的管道深处，黑暗如同活物般缓缓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