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双肩扛责攻书垒 .一心向暖赴河东(2 / 2)
现场一片混乱,火星裹着灼热的气浪从窑顶喷口窜出,工人们惊慌失措。
他嘶吼着指挥切断电源、疏散人员、组织青壮年用备好的湿麻袋覆盖喷口。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热浪烤得脸颊生疼。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险情才彻底排除。
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办公室,一身烟灰汗渍,喉咙干得像砂纸打磨。
桌上摊开的《会计学》习题册在冰冷的晨光里静默着,昨晚计划做完的那一章“成本核算”,空白得像一片无情的雪原。
离下次考试的日子又近了一天!他颓然坐下,双手狠狠插入自己沾满灰烬的头发里,用力抓挠,仿佛要把那沉重的疲惫和焦虑从脑子里抠出来。
桌上摊开的习题集,那些复杂的公式和表格,此刻像无数条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
他抓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疯狂地演算一道成本核算题,数字扭曲变形,笔尖几次戳破了脆弱的纸张。
窗外,东临湖沉睡在灰白的晨光里,只有他桌上的油灯,倔强地燃烧着最后一点灯芯,映照着草稿纸上越来越潦草、越来越密集的算式,直到第一缕真正的天光穿透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冷冷地照在他熬得通红的眼睛上。
孤独是另一种无声的啃噬。办公室角落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架床,承载着无数个清冷的夜。
他裹紧带着霉味的旧棉被,寒气还是顺着砖缝和破旧的窗框丝丝缕缕地渗进来。
妻儿的照片就压在枕头下,他时常在辗转反侧时摸出来,就着窗外微弱的雪光凝视。
照片上昊佳英温婉的笑容,孩子懵懂的眼神,是这冰冷异乡唯一的暖源。
他想起离家前夜,妻子送他到村口老槐树下,寒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替他拢紧围巾,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家里有我。
爹的药,娘的身子,娃的冷暖,你一样都不许分心。
两个星期回来一趟,足够了。
下回你回来,保准能听见娃叫你‘爹’了。”
他重重地点头,把那份沉甸甸的托付和滚烫的期盼,一起咽进肚里。
身体的警报在无声中拉响。
连续几夜在油灯下熬到后半夜,鼻腔里突然涌起一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
他赶紧仰起头,手忙脚乱地扯过桌上一沓演算过的草稿纸堵住鼻孔。
温热的液体迅速洇开,在白纸黑字的演算过程上染开几朵刺目的暗红花。
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望着天花板上被油灯熏出的黑黄印记,心里一阵发慌。
这事,绝不能写信告诉佳英。
她操持一家老小,已是心力交瘁,不能再让她悬着一份心。
他默默清理干净,把染血的草稿纸揉成一团,狠狠塞进桌脚充当字纸篓的破瓦盆最底下。
目标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一年考过六到十门!两年!最迟三年!
一定要拿到那盖着鲜红钢印的毕业证!《大学语文》、《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形式逻辑》、《中共党史》——
这六张来之不易的单科合格证,此刻正被一张旧报纸仔细地包裹着,锁在他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像六块沉甸甸的基石。
抽屉拉开时,会发出干涩滞重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