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罗篇：同行·套话与情感拉锯（1 / 2）
极地潜水号在深海中平稳航行，引擎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艇内的空气带着机油、消毒水和海水的咸涩气息，但对于早已习惯的船员们而言，这味道代表着安全与归属。然而，自从那个自称“艾斯女儿”的小客人登船后，这艘钢铁巨兽内部，似乎悄然注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微妙而紧张的气息。
午餐时间，船员餐厅。长方形的金属餐桌上摆满了食物，虽不如海上餐厅那般精致，但分量十足，营养均衡。罗坐在主位，面前放着一份简单的烤鱼配杂粮面包和蔬菜汤。他吃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贝波、夏奇、佩金等人坐在两侧，边吃边低声交谈。
刃月被安排在罗右手边的位置，贝波特意给她垫高了椅子。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动作斯文，褐色的大眼睛却不时地、状似无意地扫过罗的餐盘。
罗正要用叉子去取烤鱼旁边那堆作为配菜的、煮得烂熟的胡萝卜丁时，一只小小的、白皙的手突然伸过来，用叉子“不小心”碰掉了他的叉子，将一小撮胡萝卜丁拨到了盘子边缘。
“哎呀，对不起，罗叔叔。”刃月立刻收回手，小声道歉，褐色眼睛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
罗拿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金色的瞳孔微微转动，瞥了她一眼。他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叉子，转而叉起一块烤鱼。
过了一会儿，当罗的汤勺伸向汤碗里漂浮的几片洋葱时，那只小手又“恰好”伸过来拿面包，手肘“不经意”地碰了罗的手腕一下，汤勺一歪，舀起的汤里避开了大部分洋葱。
罗的眉梢动了一下。他放下汤勺，拿起面包，沉默地咀嚼着。
这细微的互动，没有逃过一直暗中观察的罗的眼睛。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他注意到，刃月在每次“捣乱”后，都会飞快地低下头，偷偷瞄一眼她放在腿上的那本迷你笔记本，小嘴巴无声地动了几下，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继续吃饭。
见闻色霸气，无声无息地铺开。罗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那本摊开的小本子。虽然字迹稚嫩，还有些拼音和图画，但他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妈妈碎碎念记录】
*第一个爱上的人：爸爸（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和一个带着斑点帽的简笔画小人）
*爸爸爱吃：烤鱼（不要皮）、蘑菇汤、略带焦香的烤肉
*爸爸不爱吃：煮烂的胡萝卜、生洋葱、太甜的布丁，面包等
*爸爸喜欢：他的斑点帽（脏了会偷偷擦）、安静、干净的手术刀
*爸爸讨厌：吵闹、黏糊糊的东西、路飞叔叔抢他肉
*……
密密麻麻，一页又一页，全是关于“爸爸”的喜好厌恶！记录的口吻，分明是阿青平时说话的语气！那些“碎碎念”，那些连他自己都未必在意的小细节……阿青竟然都记得？还……还跟女儿说？第一个爱上的人……是爸爸？是我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洪流猛地冲上罗的头顶，让他握着叉子的指尖微微发麻。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胸腔里那颗冰冷了五年的心脏，却如同被投入熔岩，剧烈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轰鸣。阿青……她……她一直记得……她甚至把这些都告诉了女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用尽量随意的口吻，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餐盘上，仿佛不经意地问道：“你的小本子上……记了什么？是你妈妈给你写的……日记？”
刃月正用勺子小口喝汤，闻言抬起头，褐色的大眼睛眨了眨，摇摇头，奶声奶气地回答，带着点小得意：“不是妈妈写的，是我偷偷记录的！妈妈有时候……特别是吃饭的时候，会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哦，说好多好多话……我就偷偷记下来啦！”
“自言自语……”罗重复着这个词，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又甜蜜。阿青……你这五年，就是这样度过……想着我，念着我，把这些琐碎的日常，当作寄托吗？
他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一种巨大的幸福感混合着尖锐的心疼，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我吃好了。”声音依旧平淡，但若是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沙哑。
他转身离开餐厅，步伐看似稳健，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
回到船长室，反手锁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后，罗一直挺直的脊背才猛地松弛下来。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舱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抬起手，猛地摘下了那顶几乎从不离身的斑点绒毛帽，随手扔在一旁。双手插进了一头墨黑色的短发中，用力地揉搓着，将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弄得一团糟。
然后，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宽阔的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耸动起来。起初是无声的，接着，压抑不住的、低沉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了出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带着五年等待的辛酸，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在空旷的船长室里回荡。
“哈……哈哈……哈哈哈……阿青……阿青……”他笑着，声音哽咽，“我就知道……你爱我……你一直都爱我……连这些小事都记得……还告诉了女儿……哈哈哈……”
他笑了好久，才慢慢停下来，抬起头，背靠着舱门，仰望着天花板。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眼眶微微发红。如果此时有船员进来，一定会惊掉下巴——他们那位永远冰山脸、算计死人不偿命的船长，此刻周身仿佛都在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粉红色幸福泡泡，整个人像是被泡在了蜜糖里。
贝波恰好从船长室外经过，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动静，毛茸茸的脸上露出疑惑又了然的表情，小声对旁边的夏奇嘀咕：“喂，夏奇，你听到没？船长好像……在笑？笑得……好奇怪啊。上一次船长这个样子，还是五年前阿青小姐在船上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