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玄鹰暗伏，京阙风起（1 / 2）
青州的暮色带着雨后的清润，漫过驿馆的飞檐，将庭院里的青砖染成深黛色。柳家被擒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百姓们悬了多日的心彻底落地，街巷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偶尔能听见商户开门迎客的吆喝声，或是孩童嬉闹的笑语，与几日前的惶惶不安判若两城。
驿馆内，林微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指尖仍捏着那封带黑鹰图腾的密信。信纸的纸质细腻，墨色浓亮，绝非寻常人家所能用，显然写信之人身份不低。那展翅黑鹰的图腾线条凌厉，笔锋藏着一股肃杀之气，像是某种权力的象征，可她翻遍了脑海中对当朝势力的认知，竟无半分与之匹配的印象。
“还在想密信的事？”宇文擎端着一杯温热的清茶走近，将杯子递到她手中，掌心的温度透过瓷杯传来，驱散了些许凉意。他刚处理完柳家余孽的清点事宜，玄色锦袍上还带着未散的风尘，眉宇间却满是温柔，“柳家上下已尽数收押，涉案账目、往来书信也已封存，只待朝廷旨意下达便可处置，青州的新政明日便能恢复推行，你也该歇歇了。”
林微接过清茶，指尖抵着温热的杯壁，轻轻摇头：“柳家倒了，可这背后的势力才是隐患。玄鹰图腾绝非凭空出现，能让柳家甘心依附，甚至为之铤而走险，这股势力的能量定然不容小觑，若不查清，新政推行只会屡遭阻碍，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祸端。”
她抬眸看向宇文擎，眼底满是凝重：“你在边境多年，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样的图腾？或是听闻过什么隐秘的组织？”
宇文擎眉头微蹙，沉凝片刻后缓缓摇头：“我驻守边境十余年，接触过的部落、势力不计其数，从未见过这般黑鹰图腾。朝中世家、宗室勋贵的族徽各有特色，也无一家与之相符。倒是听闻过一些前朝遗留的隐秘势力，可大多销声匿迹多年，早已不足为惧，断不可能有这般能力操控柳家。”
两人正说着，院外传来苏瑾的脚步声，他一身素色锦袍，手中拿着一卷卷宗，神色凝重地走进来：“林大人，王爷，我让人查遍了青州乃至周边州县的商行、暗线，都没能找到关于黑鹰图腾的线索，不过倒是查到了一些别的动静。”
他将卷宗递到两人面前，翻开道：“这是京城传来的消息，三皇子宇文铭近期动作频频，不仅频繁宴请朝中勋贵老臣，还暗中调动了自己府中的私兵，甚至派人去了西北一带，似是在联络什么人。更奇怪的是，有几位之前对新政持中立态度的老臣，近来忽然转变风向，在朝堂上隐隐附和三皇子的言论，似是被人说动，或是受了胁迫。”
“宇文铭？”林微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三皇子向来视新政为眼中钉，视女子干政为逆举，之前虽多次暗中阻挠，却从未有过这般大的动作，难道他与那黑鹰图腾的势力有关？“这些老臣的动向，可有更详细的记载？他们近期是否接触过什么陌生之人？”
“有。”苏瑾点头，指着卷宗上的几行字，“这几位老臣府中，近来都曾接待过身份不明的访客，这些人大多身着深色衣袍，行事低调，来去匆匆，没人知晓他们的来历，只知他们每次到访后，老臣的态度便会有所转变。我让人画了这些访客的身形样貌，虽不清晰，却能看出他们行走间身姿挺拔，似是受过专业训练，不像是普通的门客幕僚。”
宇文擎接过卷宗细看，指尖划过那些模糊的画像，沉声道：“看身形步态，倒像是军中之人，或是专门训练的死士。宇文铭府中的私兵虽不少，却大多是寻常护卫，难有这般气度，想来这些人便是那隐秘势力的爪牙，宇文铭与他们勾结，意图借势打压新政，甚至……谋夺储位。”
林微心中已然明了大半，三皇子野心勃勃，一直觊觎储位，只是碍于宇文擎的兵权和朝中部分老臣的反对，未能如愿。如今他勾结隐秘势力，拉拢朝中官员，显然是想借新政引发的矛盾，搅乱朝局，坐收渔利。而柳家，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用完便弃，甚至不惜让柳家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掩盖他们的踪迹。
“不能再等了，青州之事已了，我们需即刻回京。”林微语气坚定，“宇文铭在京城步步紧逼，那隐秘势力又在暗中作祟，若我们迟迟不归，朝中支持新政的官员恐会遭难，新政也可能被他们强行暂停，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我也是这般想。”宇文擎颔首，“边境那边我已安排妥当，留下副将驻守，足以应对北狄的异动，我随你一同回京，也好护你周全。青州这边，便托付给可靠的官员打理，确保新政顺利推行，流民安置妥当。”
苏瑾道：“京城的商行我已吩咐下去，密切留意三皇子和那些老臣的动向，一旦有异常，即刻传信。我也随你们一同回京，也好从旁协助，毕竟查探隐秘势力，我的人脉或许能派上用场。”
三人商议既定，便即刻安排后续事宜。宇文擎连夜拟定文书，任命青州通判暂代刺史之职，交接政务，叮嘱其务必妥善安置流民，严查柳家余党，确保新政落地。林微则让人将柳家涉案的证据再次整理妥当，密封好交由亲信护送，先行送往京城，呈给皇上，以免途中生变。
次日天未亮，三人便带着精锐护卫，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一路疾驰，风餐露宿，不敢有片刻耽搁。林微坐在马车上，并未歇息，而是拿出纸笔，将近期的线索一一梳理。她将现代的信息梳理方法，包装成家中流传的“观象推源术”，将柳家、三皇子、黑鹰势力、朝中老臣的动向一一罗列，寻找其中的关联之处，试图找出那隐秘势力的更多破绽。
纸上的字迹密密麻麻，线条交错，渐渐勾勒出一幅暗流涌动的图景。林微看着纸上的脉络，心中忽然一动，那些神秘访客曾去过西北，而三皇子也派人前往西北，西北一带除了边境驻军，最特殊的便是前朝遗留的一座废弃皇陵，据说皇陵深处藏着前朝的秘密，历代朝廷都对其严加看管，不许外人靠近。难道那隐秘势力的据点，就在西北皇陵之中？
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林微记在纸上，若真是如此，那这势力的渊源怕是比想象中更深，或许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目的也可能不止是协助三皇子，更有着复辟前朝的野心，这般一来，局势便更加复杂凶险了。
一路奔波五日，京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线之中。巍峨的城墙绵延不绝，青砖黛瓦间透着皇家的威严，城门处人流涌动，车马络绎不绝，看似繁华依旧，可林微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压抑，往来行人的脸上少了往日的松弛，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似是对朝中的动向有所察觉。
进城后，街道两旁的商铺虽照常营业，却少了几分热闹，偶尔能听见茶肆酒楼里传来低声的议论，话语间隐约提及三皇子和新政，语气中满是不安。林微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愈发沉凝，看来京城的局势，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峻。
回到王府时，已是暮色四合。府中下人见两人归来，皆是喜出望外，连忙上前伺候。刚歇下片刻，王府的管家便匆匆来报，说御史大夫周大人派人送来急信，言说有要事相商，让林微回京后即刻前往周府一叙。
周大人是朝中为数不多全力支持新政的老臣，为人刚正不阿，此次他深夜传信，想必是京中出了紧急变故。林微不敢耽搁，稍作整理便要起身前往周府，宇文擎放心不下，亲自陪同前往，带上几名精锐护卫，低调出行。
周府地处京城西巷，庭院简朴，透着一股文人的清雅。两人抵达时，周大人早已在府门口等候，见他们到来，脸上的焦急之色稍稍缓解，连忙引着两人进屋，屏退左右，才沉声道：“林大人，王爷，你们可算回来了，京中已然乱了套！”
“周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林微急忙问道。
周大人叹了口气，沉声道：“三皇子借南方水灾之事，在朝堂上大肆发难，言说新政推行过急，耗费国库银两过多，导致救灾粮草不足，百姓流离失所，要求皇上暂停新政，将赈灾银两优先拨付，并罢免推行新政的官员，以平民怨。朝中那些被他拉拢的老臣纷纷附和，甚至联名上书，言辞激烈，皇上为此事忧心忡忡，迟迟未能决断。”
“南方水灾？何时之事？为何之前未曾收到消息？”宇文擎眉头紧锁，南方水灾若是严重，定会有急报传回京城，他们在青州时并未听闻，显然是被人刻意压下，等到时机成熟才被三皇子抛出。
“水灾发生已有半月，起初灾情不算严重，可三皇子暗中让人阻挠救灾，拖延粮草拨付，导致灾情加重，流民增多，他才在朝堂上发难。”周大人语气愤懑，“那些急报，都被三皇子的人扣下，直到几日前才上报，彼时灾情已扩大，正好被他拿来做文章。更可恨的是，昨日夜里，负责新政粮税统计的李主事，竟在家中被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显然是三皇子一党所为，意图销毁新政推行的账目，嫁祸于我们。”
林微心中一沉，李主事是她亲自提拔的官员，做事严谨细致，手中掌管着新政推行以来的所有粮税账目，是新政成效的重要凭证。如今李主事被掳，账目若落入三皇子手中，他们定会篡改账目，颠倒黑白，届时新政便真的百口莫辩了。
“可有派人搜寻李主事的下落？”林微问道。
“派了，可全城搜寻无果，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周大人摇头，眼中满是忧虑，“三皇子动作极快，如今朝中大半官员都倒向他那边，若明日早朝他再继续发难，皇上怕是真的会动摇，暂停新政。林大人，你可有应对之法？”
林微沉默片刻，脑海中快速思索对策。三皇子步步紧逼，借天灾造势，勾结势力掳走官员，手段狠辣，若明日早朝被动应对，定然落入下风。想要扭转局势，必须找到李主事，保住账目，同时拿出水灾的应对之策，证明新政并非灾祸之源，反而能助力救灾。
“周大人放心，明日早朝，我自有应对之法。”林微语气坚定，“今夜烦请周大人联络朝中支持新政的官员，明日早朝齐心协力，暂阻三皇子的发难。我会让人连夜查探李主事的下落，同时拟定水灾的救灾方案，务必保住新政。”
周大人见她胸有成竹，心中稍安，颔首道：“好，老夫这就去联络众人，定不叫三皇子得逞。”
离开周府时，夜色已深，京城的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格外清晰。林微坐在马车内，神色凝重，指尖轻轻敲击着车壁，思索着查探李主事下落的方法。三皇子行事缜密，掳走李主事定然会藏在隐秘之地，寻常搜寻难以找到，或许可以从那些神秘访客入手，他们既是隐秘势力的爪牙，定然知晓李主事的下落。
“我让人即刻全城排查那些神秘访客的踪迹，他们身着深色衣袍，身形有辨识度，想来不难找到线索。”宇文擎看出她的心思，开口道，“另外，我让人去查三皇子府中的动向，以及他派往西北之人的行踪，或许能找到隐秘势力的据点，顺藤摸瓜找到李主事。”
“嗯。”林微点头，“苏瑾那边，我也会让他动用商行的暗线，从市井间打探消息，那些隐秘势力的人行事再低调，也难免会留下痕迹。今夜必须找到线索，否则明日早朝，我们只能被动挨打。”
回到王府，两人即刻分头行动。宇文擎召集亲信护卫，部署排查任务，严查京城内外可疑之人，重点搜寻深色衣袍、身形挺拔的陌生男子。林微则让人传信给苏瑾，让他动用所有人脉，打探李主事的下落，同时自己伏案疾书，结合现代的救灾经验，拟定救灾方案。
她提出的救灾方案，不仅包括调拨粮草、安置流民，还提出了“以工代赈”的进阶之法，组织流民修建堤坝、疏通河道，既能加固水利，防范后续灾情，又能让流民自食其力，减少安置压力。同时，她还建议启用新政中收缴的隐匿田产所得银两，补充救灾经费，既证明了新政的成效，又解决了救灾银两不足的问题，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