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评估的脚步(2 / 2)
“你舅妈哭晕了一次,刚醒过来;孩子们还不知道,你妈说等你回来再跟他们说,怕他们吓着、哭着要舅公……”陈斌的声音也带着哭腔,“我已经给陈屿打电话了,让他去接你,他开车快,能早点带你去医院。你路上注意安全,别慌。”
挂了电话,江念初蹲下身,慢慢捡起散落的手册,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眼泪滴在“特殊需求适配度”那一页,把“个性化任务适配”几个字晕成了一片模糊的墨痕。身边的孩子注意到她的异样,递过来一张纸巾,小声问:“江老师,您是不是不舒服呀?是不是舅公……”
江念初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老师没事,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先离开。接下来的培训,会有王老师继续给大家讲,大家一定要认真学,好不好?特别是‘特殊需求适配度’那部分,记得多跟学校的老师沟通,多听听特殊孩子的想法——这是林奶奶教了36年书一直坚持的,也是舅公舅婆希望看到的,更是语安、语宁、志鹏他们这样的孩子需要的。”孩子们点点头,眼里满是担忧,有个孩子还在手册上贴了一张画着星星的贴纸,小声说:“江老师,送给舅公,希望他在天上也能看到小朋友,看到我们帮到特殊的小朋友。”
江念初握紧手册,快步走出会议室。刚到教育学院门口,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丈夫陈屿的脸出现在车窗后——40岁的陈屿在建筑公司做项目管理,平时再忙也会挤时间陪孩子,每次有急事,他总是第一个赶来。“念初,上车。”陈屿打开车门,声音很轻,递过来一瓶温水,“爸跟我说了,你别太难过,路上慢慢说,孩子们还在家等你。”
江念初坐进车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靠在椅背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评估手册。车窗外的玉兰花苞在风里轻轻晃动,她想起母亲曾说,龙华中学的花坛里种着几棵玉兰树,是她刚入职那年和学生一起种的,现在已经长得很高了,每年春天都开得满树洁白,去年舅舅舅妈来深圳时,一家人还在树下拍过照,舅舅抱着语宁,舅妈牵着语安,志鹏站在中间,笑得格外热闹。原本想等舅舅身体好点,再带孩子们来拍张全家福,现在却再也没机会了。
“别太自责。”陈屿轻声说,他知道江念初一直觉得,要是早点把舅舅舅妈接来深圳,或许情况会不一样,“朝阳舅舅走得安详,没受什么罪,而且他最在意的评估体系已经推广了,妈教了36年书,也一直支持你做这件事,孩子们虽然会难过,但他们会记得舅公舅婆的好,你把评估做好,帮到更多像语安他们一样的孩子,就是对舅舅最好的纪念,也是对妈和舅妈最好的安慰。”
江念初点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知道陈屿说得对,母亲教了36年书,一辈子都在“照亮孩子”,舅舅舅妈一辈子都在“疼惜孙辈、踏实过日子”,他们都坚信“要把温暖给需要的人”。这个评估体系是母亲教育理念的延伸,是舅舅舅妈对孩子们的疼爱落地,也是她的承诺,她一定要把它做好,让更多学校关注特殊学生的需求,让更多孩子被“照亮”,这样才能不辜负教了36年书的母亲,不辜负孩子们最亲的舅公舅婆。
车子渐渐驶近医院,路边的行人多了起来,偶尔能看到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散步。江念初整理了一下情绪,擦了擦眼泪——她不能在母亲、舅妈和孩子们面前垮掉,64岁的母亲教了36年书,习惯了在学生面前坚强,可面对唯一的弟弟、孩子们的舅公离世,她肯定也撑不住;57岁的舅妈失去了相伴一辈子的丈夫、孩子们失去了最亲的舅公,他们都需要有人陪着。
陈屿把车停在医院门口,帮她打开车门:“我跟你一起进去。”江念初点点头,拿着评估手册,跟着陈屿走进住院部。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走动的脚步声和仪器的滴答声。走到病房门口,她看见陈斌站在走廊的窗边,眉头紧锁,手里攥着一张纸巾,显然也刚哭过。“念初,你来了。”陈斌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沙哑,“你妈和你舅妈在里面,你舅妈刚缓过来,孩子们还在家,让你妈朋友帮忙看着,你进去的时候轻点声,别刺激到她们。”
江念初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门。病房里的窗帘拉着一半,柔和的阳光落在病床上。林晚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许晓晓的手,64岁的她头发已经有了不少白发,平时总是梳得整整齐齐,此刻却有些凌乱,肩膀微微颤抖,却努力忍着眼泪,轻声安慰着许晓晓:“晓晓,别难过,朝阳他这辈子值了,干了一辈子工地,疼了一辈子孩子,语安、语宁、志鹏他们都记着他的好,记着你给他们缝的小衣服、煮的热汤,就像我教了36年书,学生们也记着我一样,都是踏实过日子的人……”
许晓晓靠在床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手里攥着林朝阳的一件蓝色工装外套——那是舅舅在工地上穿了好几年的,袖口都磨破了边,志鹏以前总说“舅公的外套有工地的味道,裹着特别安心”:“姐,朝阳他昨天还跟我说,等他好了,要带志鹏去公园放风筝,带语安、语宁去买他们爱吃的奶糖,说想跟你聊聊,怎么帮念初把评估做得更好,让更多孩子不受委屈……他怎么就不等了呢……孩子们以后没舅公疼,没我给他们缝衣服了……”
江念初走过去,先扶着许晓晓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又坐在母亲身边,轻轻抱住她:“妈,舅妈,舅舅没有遗憾的。今天我跟100个学生评估员说了您教了36年书的故事,说了舅舅舅妈怎么疼语安、语宁、志鹏,怎么帮我完善评估,孩子们都记着你们呢。而且我们的评估已经在10所学校推广了,以后还会推到更多学校,会有更多像语安他们一样的孩子得到帮助——这是舅舅最想看到的,也是您和舅妈一直希望的,他肯定知道,肯定为我们高兴,肯定还在疼着孩子们。”
林晚星靠在女儿怀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我教了36年书,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学生,总觉得自己够坚强了,可我怎么就留不住我弟弟、孩子们的舅公呢……他小的时候,我总护着他,现在他走了,语安他们再也不能跟他学搭积木,再也不能吃你舅妈包的饺子了,我……我以后想跟他说说话,都找不到人了……”
江念初拍着母亲的背,泪水也无声地滑落:“妈,舅舅没走,他和舅妈对孩子们的爱一直都在。您教了36年书的坚持,舅舅干了一辈子工地的善良,舅妈对孩子们的贴心,都在这本评估手册里,在那些得到帮助的孩子身上,在语安、语宁、志鹏他们的记忆里。我们会把这份温暖继续下去,以后去学校做评估,我都会跟孩子们说,有位林奶奶教了36年书,照亮了很多孩子;有位舅公干了一辈子工地、有位舅婆缝补了无数温暖,疼惜了很多孙辈;我们会替他们看着,看着更多孩子开开心心地上学,看着语安他们长成像舅舅一样踏实、像您和舅妈一样温暖的人。”
病房里的阳光渐渐移动,落在林朝阳空着的病床上,床单平整得像是从未有人躺过。江念初看着那床空被,想起舅舅舅妈来深圳的这些日子,每次她来医院,舅舅都会跟她聊评估体系,聊工地上的趣事,舅妈会在旁边补充孩子们的日常——志鹏又考了小红花,语安画了新的画,语宁学会了唱新儿歌,两人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