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晨光里的担当与暮色中的告白（1 / 2）

清晨六点半，生物钟准时叫醒了江哲。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身边还在熟睡的妻子林晚星。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银白色的发丝上洒下一层柔和的光晕，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月光。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却也沉淀出了温柔的光泽。结婚四十多年，从青涩年华到白发苍苍，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如今这份宁静的相守，是他最珍视的宝藏。

江哲今年68岁，五年前，他亲手将自己创办了二十多年的“启智教育”交给了女儿江念初。那是他倾注了半生心血的事业，从一间不足百平米的小教室，到如今在市里小有名气的教育机构，每一步都走得踏实而坚定。退休初期，他还总习惯性地早起，准备去机构看看，走到门口才猛然想起，这里已经交给女儿打理了。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彻底适应这种身份的转变，从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机构坐镇、处理各种事务，到如今把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在家庭和林晚星身上。但每当看到女儿江念初自信从容地主持会议、耐心细致地和家长沟通，把机构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他在时还要有声有色，他心里就满是欣慰和骄傲。

今天有些不同。一周前，他接到了明德中学老校长的电话，希望他能回学校给高二的学生上一堂生物课，主题是“性别教育”。老校长是他的老同事、老朋友，当年他从部队退伍后，就是在明德中学开始了自己的教师生涯，后来才辞职创办了“启智教育”。面对老校长的盛情邀请，他没有拒绝。一方面是出于对母校的感情，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这个主题对现在的年轻人很重要，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方式，给他们一些引导。

所以，今天他比平时起得更早了一些。洗漱完毕后，他熟练地穿上围裙，系好带子，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常年做家务的老手。厨房里很安静，只有抽油烟机轻微的声响。他先把淘好的小米放进锅里，加适量的水，开小火慢慢熬煮，米香很快就弥漫开来。接着，他拿出两个鸡蛋，在碗边轻轻一磕，蛋黄和蛋清滑进碗里，用筷子快速搅匀，然后在平底锅里倒上少许油，等油热了，把蛋液倒进去，很快就煎出了边缘金黄、中间嫩滑的煎蛋。最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西红柿，洗干净后切成薄片，装盘，撒上一点点白糖，这是林晚星最喜欢的吃法，酸甜爽口。

“老头子，又起这么早。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整齐？”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像小猫一样软糯。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江哲不仅穿了衬衫，还系了领带，有些好奇地问道。

江哲端着早餐走过来，把餐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醒啦？先喝口粥暖暖胃，刚熬好的，还热着。”他坐在床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递到林晚星嘴边，“今天要回明德中学讲课，老校长邀请的，不能太随意。”

“哦，对，我差点忘了。”林晚星顺从地张开嘴，小米粥的软糯和香甜在嘴里散开，暖到了心底。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看着江哲，眼里满是笑意，“说起来，那个老校长，好像还是我当年教过的学生呢。叫什么……张建军？”

江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对对对，就是张建军。你记性还真好。他当年在学校可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还是你耐心教导，他才慢慢收敛性子，后来考上了师范大学，没想到最后当了校长。”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晚星感慨道，“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都成校长了。他还记得我这个老师，真是有心了。”

“那当然，你当年可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语文老师。”江哲笑着说，“他这次打电话给我，还特意问起你，说有空要来看你呢。”

“好啊，我也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林晚星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吃完早餐，江哲扶着林晚星下楼散步。小区里很安静，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唱歌，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他们沿着熟悉的小路慢慢走着，江哲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林晚星的手，就像年轻时那样，从未松开过。他的手掌粗糙却温暖，带着岁月的质感，给了林晚星满满的安全感。

“还记得吗？以前你在明德中学教语文，我教生物，我们俩每天一起上下班，在学校里也是形影不离，同事们都开玩笑说我们是‘模范夫妻’。”江哲笑着说，语气里满是回忆。

“怎么不记得。”林晚星也笑了，“那时候你总是帮我搬作业本，我也总帮你批改试卷。有时候忙到很晚，就在学校食堂随便吃点东西。虽然日子过得简单，却很开心。”

“是啊，那时候虽然穷，但心里很踏实。”江哲握紧了林晚星的手，“后来我想创办教育机构，你也全力支持我，把家里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们是夫妻，说这些干什么。”林晚星靠在江哲的肩膀上，“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区的小花园里。花园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也开得生机勃勃。他们找了个长椅坐下，江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的颜色是军绿色的，看起来有些陈旧，边角甚至有些磨损，但缝制得很整齐，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你看，这个还在。”江哲把布包递给林晚星，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

林晚星接过布包，入手有些粗糙，却很厚实。她轻轻打开，里面竟然还装着几支已经有些磨损的钢笔，笔帽上的漆都掉了不少。看到这个布包，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手也有些颤抖：“这不是……当年你刚从部队退伍，还没去明德中学教书的时候，送给我的那个吗？”

“嗯。”江哲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好意思，“那时候我刚从部队回来，一穷二白，没什么钱买贵重的礼物。就用训练剩下的布料，自己缝了这个小口袋，还笨手笨脚地绣了朵花。没想到你居然留了这么多年。”

林晚星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稀世珍宝。布包上绣着一朵小小的蓝花，针脚虽然不算细密，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来很用心。“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怎么能丢。”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还记得你当时说，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想和我一起。”

“是啊，我说过，而且我一直都记得。”江哲握住林晚星的手，眼神无比认真，“这辈子，我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你。以前忙着教书、办机构，陪你的时间太少，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现在老了才明白，时间过得太快了。现在退休了，我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你，弥补以前的遗憾。”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林晚星靠在江哲的肩膀上，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老头子，有你陪着我，我就很满足了。以前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我只知道现在很幸福。”

江哲轻轻抚摸着林晚星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说：“晚星，虽然我们都老了，头发白了，脸上有皱纹了，但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以前我总想着要做出一番事业，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才明白，能这样陪着你，每天一起吃早餐、一起散步，晚上一起看星星，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知道。”林晚星抬起头，看着江哲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深情和温柔，“我也一样。这辈子，有你就够了。”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没有昂贵的礼物，只有平平淡淡的陪伴，却比任何告白都更动人。江哲知道，将自己毕生的事业交给女儿，看着她成长成才，是他对事业最后的担当；而陪伴林晚星走完余生，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时光，就是他对爱情最温柔、最坚定的告白。

上午九点，江哲准时出现在明德中学的校门口。老校长张建军已经在门口等他了，看到他来，热情地迎了上去：“江老师，欢迎欢迎！好久不见，您精神还是这么好！”

“张校长，麻烦你特意等我了。”江哲笑着和张建军握手，“能回学校看看，给孩子们上上课，我也很高兴。”

“应该的，应该的。”张建军笑着说，“对了，江老师，林老师身体还好吗？我一直想去看她，就是最近学校事情太多，总抽不开身。当年要是没有林老师的教导，我可能就走上歪路了。”

“她很好，还经常提起你呢。”江哲说，“她说有空也想看看你这个当年的‘调皮鬼’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哈哈，林老师还是这么幽默。”张建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当年确实太不懂事了，多亏了林老师耐心开导我。我还记得她当年给我讲的那些故事，现在想起来还很受启发。”

两人并肩走进校园，熟悉的教学楼、操场、香樟树，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却又感觉有些陌生。看着操场上奔跑嬉戏的学生们，江哲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充满了活力和激情。

“这次请您回来，主要是想让您给高二的学生讲讲性别教育。”张建军边走边说，“现在的孩子思想活跃，但对这方面的认识还不够全面，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您经验丰富，又有自己的想法，肯定能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启发。”

“我尽力而为。”江哲点了点头，“我准备了一些教具，希望能让课堂更生动有趣一些。”

来到高二（3）班的教室门口，上课铃正好响了。江哲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学生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他笑着走上讲台，放下手里的纸箱，开口说道：“同学们，大家好。我叫江哲，是你们的代课老师，今天这堂生物课，由我来给大家上。”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江哲打开纸箱，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教具：一套色彩柔和的人体结构模型，用环保软质材料制成，标注清晰却不刺眼；一叠图文并茂的卡片，上面画着不同年龄段的孩子，讲述着他们在成长中可能遇到的困惑；还有几个小小的布偶，穿着不同款式的衣服，代表着不同的职业和角色。

“这些是我设计制作的‘性别教育互动教具’。”江哲介绍道，“接下来，我们先来做个小游戏。请几位同学上来，给这些布偶分配一个你们认为‘合适’的职业，然后说说为什么。”

最初的羞涩过后，学生们渐渐活跃起来。有人举手，江哲点了几个同学的名字。他们走上讲台，有的把穿裤子的布偶分给了“医生”“警察”，把穿裙子的分给了“护士”“老师”；还有的把戴眼镜的布偶分给了“科学家”，把长得高的布偶分给了“运动员”。江哲没有立刻评判，只是耐心地听着他们的理由，偶尔点头，偶尔提问。

等同学们都回到座位上，江哲才开口：“大家的想法都很有意思，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职业不分性别，能力也不分高低。就像这个布偶，不管它穿什么衣服，长得什么样，它都可以成为任何它想成为的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学生，“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特长，不应该被性别、外貌或者其他标签所束缚。”

就在这时，江哲把目光投向教室门口：“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一位特殊的老师，她会给我们带来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门被轻轻推开，苏晓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旧相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教室里的掌声瞬间响了起来，比刚才更热烈了些。

“大家好，我叫苏晓。”苏晓走到讲台边，与江哲相视一笑，然后翻开相册，“今天我不想讲大道理，只想给大家看一些照片，讲讲照片背后的故事。”

相册里的照片有些泛黄，拍的都是山区的孩子。有穿着破旧校服、在泥土地上奔跑的身影，有握着铅笔、趴在简陋课桌上认真写字的侧脸，还有围在一起、对着镜头羞涩微笑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