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界碑处的导线(1 / 2)
晨光撕开雨后的薄雾,直直插进田垄。陈砚蹲在祖坟东南角的泥坡上,手指刚从土里抽出来,指肚上还沾着湿冷的褐泥。他没去搓,就那么盯着那三道并排的指痕。这是祖父教的“三指测温法”,可今天,三道印子里的温度差太多了,中间那道热得都快冒烟。
他掏出残卷,贴在手心。
纸面抖了一下,温度很快升高,背面像根系一样的纹路动了起来,最后凝在一点,正对着赵家田界碑的方向。他慢慢把残卷收起来,站起身,裤腿上的泥块簌簌往下掉。那条被山洪冲出来的泥流,已经干成了灰褐色的裂纹,像一张咧开却不出声的嘴。
界碑立在田埂中间,半截埋在土里,石面被雨水泡得发白,裂了一道斜缝。陈砚走过去,看见自己的地温监测仪导线从土里钻出来,又被一根更粗的金属线缠住,就像藤蔓缠着枯枝。他蹲下,用指甲刮开泥层,露出里面的芯,是星状绞合的铜丝,七股拧成一股,纹路跟残卷背面的根系图有点像。
他正打算拆线,身后传来脚步声。
赵铁柱踩着泥水走过来,机械臂在晨光里泛着冷灰色,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一截刻着“液压阀-09”的金属铭牌。他盯着那团缠在一起的导线,声音压得很低:“你越界了。”
“你的线接到我的节点了。”陈砚头也不抬,“而且,它连着地下三尺的金属体。”
赵铁柱冷笑一声:“我埋的是新型节水阀,你懂啥?”
“你没跟我说。”
“你也没问。”
陈砚站起身,和赵铁柱隔着界碑对视。风从坡上吹过来,吹得赵铁柱的衣角动了动,也把陈砚裤兜里的残卷一角吹了起来。他突然蹲下,把残卷贴在导线交汇的泥土上。
纸面一下子烫起来。
几乎同时,赵铁柱的青铜罗盘从工具包里滑出来,指针剧烈地晃,指向碑石
泥土松了,很快露出一段金属管,表面刻着细密的沟槽,接口处连着一条隐蔽的液压管,一直通到赵家田深处。陈砚用铜烟杆轻轻敲了敲管壁,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烟杆尾端有点烫,和残卷温度变化一样。
“这不是节水阀。”陈砚声音很轻,“它连着暗渠主脉。”
赵铁柱脸色变了:“你凭啥说它不是?”
“因为它压在‘地龙翻身’的断裂带上。”陈砚从怀里掏出那张渠系图,手指点在图纸上一处,“你爷爷画的素描里,这里本来是空的。”
赵铁柱盯着图纸,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陈砚把图收起来,蹲回地上,手指又伸进泥土里。他闭上眼睛,手心贴着残卷,心思沉下去。过了一会儿,纸面传来一阵凉凉的感觉,一行模糊的纹路出现了,像是农谚,又像是警告:“阀藏坎下,水逆则崩。”
他睁开眼,抬头看着赵铁柱:“你把它挖开。”
“凭什么?”
“因为你父亲烧了原图,你抄了一份。你比谁都清楚,这底下不该有东西。”
赵铁柱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挥动手臂,机械臂的铲头插进土层。泥土翻起来,液压管露出来的越来越多,接口处刻着一个极小的编号:GS-09-24。陈砚记下数字,没出声。
导线在挖掘的时候被扯断了,断口处的金属丝散开来,星状绞合的铜丝在晨光里闪着奇异的光。就在这时候,残卷背面的纹路亮了一下,好像有电流过去。远处田埂上,周映荷站在自家试验田边上,手里夹着一叠文件,袖口蹭过导线断口,留下一道淡淡的荧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