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菌丝风暴的弱点(2 / 2)
他知道该做什么了。
可问题来了——这种稻,只剩这一株。要想让它起作用,必须提取根部分泌物,或培育更多植株。但现在北岗全是菌丝,种子种不下去,水也被污染。唯一办法是利用它本身的特性,在短时间内制造局部抑制区。
他抬头看天。月亮开始西沉,再过几小时,太阳就会出来。菌丝在强光下会变慢,但不会死。真正有用的是月光加古稻——一个让它迟缓,一个直接克制。
他必须赶在下次满月前准备好。
他脱下外套,小心包好稻穗,塞进贴身口袋。捡起地上的测距仪,最后一次扫描黑雾边界。数据显示,菌丝扩张速度比半小时前快了百分之十五。说明巨龟虽停,系统还在运行——更高层级的机制没终止。
他站起身,扶着断碑慢慢走回祖坟。脚步沉重,脑子却清楚。这场仗不是靠蛮力赢的。祖父修水车,是为了引清流治盐碱;父亲种古稻,是为了保种,留住抗灾基因。他们都不是为了打怪物,而是为了让土地活下去。
现在,他也得这么做。
他蹲下,把稻穗放在残卷旁,伸手挖了个浅坑,准备暂时藏起来。指尖刚碰到底层湿泥,忽然感觉不对——土里有轻微震动,不是来自地下,而是贴近地面的一层。
他屏住呼吸,手掌贴地。
震动有规律,三短一长,带颤音。
和昨晚巨龟的脚步一样。
可他知道,巨龟没动。
它躺在北岗深处,壳裂了,四肢僵了,三个小时前就停了。他亲眼看见它撞向地核节点,强行中断能量,换来片刻安宁。
那这震动……是从哪来的?
他猛地看向北岗。黑雾深处,一点幽蓝微光闪了一下,又灭了。
手中的稻穗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风吹,也不是手抖,而是内部有什么在共鸣。
陈砚慢慢站起,目光盯着那片黑坡。他忽然明白:巨龟是载体,不是源头。它驮着菌核走了七年,压制变异,但真正的核心,可能一直就在试验田里。
而c-Y-07,为什么偏偏出现在那里?周映荷为什么能带着它出来?她是自愿进去的吗?还是有人指引?
他低头看着稻穗,轻声问:“你是钥匙,还是锁?”
没人回答。
只有风穿过坟间的石头缝,发出低低的响声。
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稻穗尖上。金黄色的芒在光中轻颤,像回应某种召唤。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满月还有十三天。那时如果不能重建种植区、激活古稻群落、形成月光下的抑制场,菌丝会再次爆发,整个流域都会沦陷。
他必须找到其他幸存植株,建临时育苗点,破解分泌物成分,尝试人工模拟。更重要的是,他得弄明白——父亲写“夜露浸根”,这“夜露”,真的是自然形成的水吗?
他收起工具,把残卷和稻穗放进防水袋,绑在腰上。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祖坟,轻声说:
“我还会回来。”
转身时,鞋底踩断一根枯枝,声音清脆,惊飞几只灰雀。它们扑棱着飞向东方,翅膀划破薄雾,像几点跳动的星火。
山路难走,杂草多。他走得慢,但从不回头。
身后,那束稻穗静静躺在新挖的土坑中,根朝下,穗朝天。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一根极细的菌丝悄悄探出黑雾边缘,朝土坑方向伸了一寸,又迅速缩回。
大地还在低语。
这一次,陈砚听懂了它的节奏。
他沿着山脊往下走,穿过一片废弃梯田。田埂塌了,野藤爬满石墙。十年前这里有蛙叫,现在只剩寂静。他记得小时候常跟父亲来看排水,父亲总说:“水路通,则田命活。”现在水路断了,田也死了。
但他没停留。
他知道,村后老祠堂的地窖里,藏着一组低温保存的种子。那是父亲临终前亲自封的,用陶罐装好,埋在墙夹层里,标签写着“c-Y系列,仅限灾年启用”。如果这些种子还在,或许就是重启希望的关键。
翻过陡坡,村庄轮廓出现。屋顶塌,墙歪斜,多数房子被菌丝侵入,外墙爬满灰黑脉络,像血管。只有祠堂还算完整,屋顶破但没倒。
他推开门,吱呀响,灰尘落下。正厅供桌翻了,牌位乱扔。他走到西北角,撬开一块地砖,露出暗格。陶罐完好,封口蜡也没坏。
打开盖子,一股樟脑味飘出。里面整齐放着十二个小布袋,每个都有编号。c-Y-01到c-Y-12,全在。
他拿出c-Y-07对应的袋子,手指微微抖。这是备份,是火种。
“爸,”他低声说,“我没让您失望。”
这时,太阳升到半空,云变薄了。北岗方向,黑雾仍在翻滚,但陈砚知道,它不再无敌。
只要还有种子在,土地就不会死。
而他,一定会让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