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釜底抽薪(2 / 2)
几天之后,恐慌开始蔓延。沈家的声誉一落千丈。
那些曾经以能与沈家合作为荣的小商户开始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沈家。
你听说沈家在城中的几家绸缎庄门可罗雀。更糟糕的是,那些曾经被沈璧君用强势手段压制下去的竞争对手开始蠢蠢欲动。他们联起手来,疯狂地压低市面上生丝的价格,试图从根源上掐断沈家的命脉。你甚至听说沈家的大掌柜,那个曾经在沈璧君面前唯唯诺诺的老账房已经连续两天称病在家。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就是人性。
你的脸上有了果不其然的释怀笑容。
十天之后,绝望降临了。沈家的资金链终于断裂。
那些曾经对沈家信誉赞不绝口的合作伙伴,如今像一群凶恶的秃鹫围堵在沈家大门前。他们拿着借据和契约,声嘶力竭地要求沈家立刻还钱。你听说沈家的大门已经被泼满了红色的油漆,上面写着触目惊心的“欠债还钱”。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终于出现了。你安插在百胜坊的眼线传来消息,沈家的二公子沈璧华在听闻家族出事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妄想着能在赌场上翻本。结果一夜之间又输掉了二十万两白银,并且签下了一张用沈家在城郊的一座桑园作为抵押的卖身契,现在他被百胜坊的人扣下了。
你知道火候到了,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对店小二说:“结账。”
然后朝着沈家的方向悠然走去。你知道现在你的出现对于那个已经陷入绝境的骄傲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是来合作的,你是来吞并的,是来宣判她的商业帝国死刑的,更是来将她本人连同她的一切都彻底纳入你的产业链的,你的脸上露出了猎人捕获猎物时的志在必得的笑容。
那是一场在废墟之上进行的以“合作”为名的最后通牒。
作为文明的掠夺者,你伸出橄榄枝的同时,向即将被征服的沈家丝绸展示了唯一生路。
你站在沈家那扇曾经象征着财富与荣耀的朱漆大门前。如今,这扇门只剩下被人泼上的已经干涸的红色油漆,如同鲜血一般刺眼。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债主们愤怒的咆哮与绝望的诅咒。你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抬起手,用平稳而富有节奏的力道轻轻叩响了那枚冰冷的铜质门环。
“咚,咚,咚。”声音在这片死寂的门前显得格外清晰。
许久,门才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一张布满皱纹与恐惧、苍老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那是一个老态龙钟的门房,他的眼中充满了警惕与麻木,仿佛你也是那些上门逼债的恶鬼之一。
你没有理会他的敌意,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礼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用最上等的宣纸制作、边缘烫着暗金花纹的拜帖从门缝中递了过去。
你的声音同样温和而平稳:“杨某,辽东安东府新生居来客。听闻姑溪沈家乃本地商会魁首,特来拜会沈老爷。”
你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姓名都只用了一个模糊的“杨某”。你知道沈璧君的师门是玄天宗,而玄天宗的那个老狐狸百草真人去过安东府,知道你的存在。你不能在此时就暴露自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样只会激起她鱼死网破的决心。对于这种心高气傲的女人,你需要给她一个台阶,一个让她可以说服自己屈服的台阶。你在为你的皇帝老婆挑选一个能掌管天下财富的幕僚,忠心是首要的。你绝不能让她带着怨恨去为女帝工作。
那个老门房愣住了,他看着手中那份精致得不像话的拜帖,又听着“新生居”这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恐惧与疑惑。
新生居?
不正是大小姐前不久才刚刚挫败的那个北方来的商号吗?他们这个时候来,是来落井下石的吗?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颤抖着手接过拜帖,用近乎于梦呓的声音说道:“您……您,稍等。”然后他关上了大门,转身朝着府内踉踉跄跄地跑去。
沈家的书房内,死一般的沉寂。
沈璧君正无力地坐在那张她曾经运筹帷幄的紫檀木书桌后。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下是两圈浓重的青黑。那双曾经明亮而锐利的眸子此刻却显得空洞而无神。她的身上只是随意地穿着一件素白的家常便服。那件曾经被她引以为傲、象征着商业女王地位的翠色长裙早已被她厌恶地丢在了角落。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催债的信函和早已变得毫无意义的账本。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商业帝国会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土崩瓦解。她的父亲,那个懦弱的男人,在听闻消息的第一天就一病不起。她的弟弟,那个她从小拼命保护的不成器的废物,却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刀。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老门房颤巍巍地走进来,将你的拜帖呈了上来。
“大小姐,门外有位自称是辽东新生居的杨公子,说是要拜会老爷。”
“新生居?”沈璧君那空洞的眸子瞬间聚焦。一股混杂着愤怒、屈辱与极度不解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们来干什么?
来嘲笑我吗?
来看我的笑话吗?
但是她的心中却又升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希望。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稳。
“请他到正厅。”她知道,无论对方是来做什么的,她都必须见。因为她已经无路可走。
你被引入沈家的正厅,环顾四周。厅堂依旧气派,但那些名贵的字画与古董却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颓败的气息。你没有坐,只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沈璧君走了进来,她已经换上干净、依旧素雅的长裙,脸上甚至还薄薄地施了一层粉,试图掩盖住那无法掩饰的憔悴。她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商业化的笑容,但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知道这是她最后的骄傲,是她为自己穿上的最后的铠甲。你的心中升起一股将这层铠甲彻底击碎的想法。
你转过身,对她露出一个温和而人畜无害的笑容。
“沈小姐,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