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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恩威并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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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松涛客栈沉眠时,落凤坡的夜雾已浓得如浸了墨的棉絮。玄色衣袂刚隐入松林尽头,那股压得人脊梁发僵的威压便骤然退去——黑松林里瘫软的三姐妹,竟像是溺水者骤然浮出水面,齐齐弓身剧烈咳嗽,胸腔里的浊气裹着夜露的寒意喷出,连牙齿都在唇间打颤,发出细碎的磕碰声。

唐春芳是第一个撑着地面爬起的,掌心被碎石硌出三道红痕,渗着细小红点也浑然不觉。她头发散乱,鹅黄劲装的袖口被枯树枝刮出两道破口,沾着草屑与泥点,却顾不上拂拭,连滚带爬冲出松林便死死攥住唐韵秀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青,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肌理,声音尖锐得像被风扯断的琴弦,还裹着未平的喘息:“堂姐!你醒醒!那是杨仪!是巴州一夜端了玄剑门、能调锦衣卫围山的煞神!你别被他的剑法迷了心窍!”

唐夏怜紧随其后,绿裙下摆拖在潮湿的草叶上,沾满了夜露与泥渍,脸上的泪痕还泛着水光,新的泪水又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她缩着肩膀攥住唐春芳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哭腔里裹着细碎的抽噎:“堂姐,寅时都过了……再不回堡,大伯要问的!他那样的人,咱们唐门……咱们惹不起啊!”

连性子最锐的唐秋瑞都没了往日的镇定,秋香色短衫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却仍强撑着站直身子。她攥紧的拳头抵在身侧,指节泛白如霜,目光死死盯着你离去的方向,声音发颤却透着一丝强行稳住的清明:“先回堡报信!叫大伯和爹来!他灭玄剑门是因对方欺压良善,作恶多端,可咱们唐门……涪州盐帮的账他还没算!难道是要趁机灭咱们满门?”

面对三姐妹的惊惶如沸,唐韵秀却静得像块浸了月光的寒玉。她缓缓转过身,墨色发梢沾着的夜露滴落,砸在青石上溅起细小的水珠。月光嵌在她凤眸里,亮得惊人,扫过三姐妹时竟带着几分悲悯的淡漠,仿佛在看三个困于蛛网的稚虫。她抬手时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挣开唐春芳的钳制,指尖摩挲过掌心——那里还留着方才握剑谱时的竹纸纹路,声音清冷如浸过山涧寒泉:“前两个月,涪州盐帮和德源当铺,是他持金牌,逼涪州府衙抄的。”

“什、什么?!”三姐妹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胸腔里的惊悸让她们身子发晃,瞳孔骤缩如针。这事在唐门内部早有传闻,却从没人敢提幕后主使是谁——竟真的是眼前这尊杀神!唐春芳刚要张口嘶吼,唐韵秀已抬手按住她的手腕,指尖的力道让她动弹不得。

“父亲气不过他强压地头蛇,给了他‘贵客柬’,想请他来谈,放唐门产业一条生路。”

“请、请柬?”唐春芳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自家家主竟把灭门煞神当“贵客”请进梓州?

唐韵秀缓缓抬眼望向唐家堡的方向,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夜露,山影在浓得化不开的夜雾里若隐若现,像蒙着一层墨纱。她声音沉得像浸了寒潭的星子,字句里带着习武人特有的敏锐:“他先灭玄剑门立威,再持请柬应约而来,所图绝不止涪州盐帮那点黑利,恐怕是冲着整个唐门的命脉来的。”

话音刚落,她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如霜,话锋陡然一转——眼底骤然燃起两簇灼人的狂热,连瞳仁都映着月光的碎影,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可他的剑法……同岁之人啊!竟已摸到‘以意驭剑’、‘返璞归真’的门槛!我浸淫剑法二十余年,困在招式里打转,要不是他点破,至今还在雾里摸黑——说出去是惭愧,于我却是天大的机缘!”

说完,她再未看三姐妹一眼,转身便向唐家堡走去。玄色劲装在月光下拉出孤挺的影子,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衣摆扫过草叶时不带半分拖沓,全然不见方才跪地拜师的卑微,倒像是朝圣者走完第一段路程,只剩心定如铁的虔诚。三姐妹面面相觑,唐春芳的怒火、唐夏怜的哭泣、唐秋瑞的惊惶,终究都化作了脚下的虚浮——她们望着那道孤影,忽然懂了:今夜过后,唐门的天,要变了。三人咬着牙跟上,脚步虚浮却不敢停留。

晨曦撕裂东方天际时,第一缕金光穿透薄雾,给梓州城的青灰城墙镀上暖芒。你在客栈床榻上缓缓睁眼,睫毛轻颤间扫去残留的睡意,一夜沉眠让你精神愈发清明,昨夜落凤坡的博弈,在你眼中不过是餐前小食。

你推开房门,楼下已响起市井的喧嚣:包子铺的蒸笼冒着雪白热气,裹着麦香飘出半条街;面摊老板的吆喝声悠长顿挫,与挑担小贩的叫卖交织;青石板路上,赶早的行人脚步声细碎,偶有马蹄踏过,清脆声响惊飞了檐下雀鸟。你走下楼时,掌柜刚取下门板,见你便堆起笑脸:“客官早啊!要不来笼热包子?”

你摇头,径直走向街对面的面摊。摊主是个络腮胡汉子,正揉面的手布满老茧,见你落座便高声问:“客官吃啥?红油抄手还是杂酱面?”

“红油抄手。”你刚说完,汉子便麻利地舀馅、裹皮,竹筷挑着抄手丢进沸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抄手端上桌时,红油泛着光泽,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直钻鼻腔。你拿起竹筷慢食,耳力却已悄然铺开,将邻桌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邻桌两张条凳拼在一起,坐着两个背剑的年轻江湖人。左边汉子青布头巾歪在脑后,腰间长剑剑穗磨得发毛,他身子前倾,手肘抵着桌面,脖颈青筋鼓得像蚯蚓,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激动:“你听说没?峨嵋派‘金顶玉剑’丁胜雪,在巴州跟个野男人厮混,肚子都大了!”

对面穿灰布短打的汉子立刻拍桌反驳,碗里的面汤溅出两滴在裤腿上也浑然不觉:“胡说八道!丁女侠去年在锦城武林大会上论剑,凭‘融雪日升’的剑法连败青城派三大翘楚,何等冰清玉洁!你小子敢编排名门女侠,就不怕被峨嵋弟子听见割了舌头?”嘴上义正词严,眼睛却瞪得溜圆,身子不自觉往对面凑了半寸——显然是被勾起了十足的好奇。

“真的假不了!”青巾汉子急得往他跟前凑了凑,唾沫星子险些溅到对方碗里,忙抬手抹了把嘴,声音压得更沉:“我表舅在锦城府衙当差,亲眼见峨嵋派执法长老素净师太带着八个弟子,连夜把丁胜雪从锦城的锦绣会馆抓走!听说掌门灵清道人气得三天没吃下饭,要按门规清理门户,是素净师太以命相保,才改成关金顶庵面壁。听说那素净师太天天念叨着别未婚先孕,否则峨嵋派的脸就彻底丢尽了!”

你夹着抄手的动作顿了半拍,竹筷在红油里轻点,溅起的油星落在瓷碗边缘,晕开细小的红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快得像风吹过水面的涟漪——丁胜雪、灵清道人、素净师太,峨嵋派内部僧、尼、道、俗四方势力错综复杂的明争暗斗,终于借着这桩“丑闻”摆上了台面,倒是个顺藤摸瓜的绝佳切入点。

慢捻抄手送入口中,红油的鲜辣裹着葱花的清冽在舌尖漫开,暖意顺着喉间沉进丹田。指尖轻叩碗沿,心中已算得分明:待唐门之事了结,便绕道锦城一趟,设法解开这桩困局——玄剑门演武场那抹磊落的白影犹在眼前,丁胜雪那般剑骨铮铮的女子,怎容得被门派内斗做了弃子?这笔情债,自然要亲手了结。

付了铜板,将竹筷搁在碗沿,筷头齐整如线。你起身融入街景,日头已爬过檐角,把青石板路晒得发烫,行人愈发密集,挑担的小贩用草帽扇着风,货郎的拨浪鼓声响清脆,与绸缎庄前的抱怨声搅在一起。绸缎庄的朱红门柱上挂着“云锦裁霞”的匾额,几个穿锦缎的商人围在门槛边,手里的折扇拍得掌心发红。

穿绛紫团花锦袍的商人愁眉苦脸:“李掌柜,我从汉中拉来的上等当归,在巴州走访了三天的药铺,只卖出去两斤!”

穿月白绸衫的李掌柜跺着脚,腰间的玉佩撞得叮当响,心疼得嘴角抽搐:“还不是‘新生居’搞鬼!他们供销社的药材比咱们进价还低两成,收山货时却比市价高一成,把农户都哄过去了,咱们这生意没法做了!”

你唇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脚步不疾不徐,玄色衣袂在人流中轻摆。不多时,前方传来嘈杂的叫嚷声,气派的玉古会馆已映入眼帘——朱红大门高达丈二,铜环上刻着缠枝莲纹,门楣上“玉古会馆”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往日里车水马龙,此刻却被数十个商人围得水泄不通。有人攥着合同纸拍门,纸张被风吹得猎猎响;有人踮着脚往门里张望,脖子伸得像长鹤;还有人互相交头接耳,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

“说好卯时议桐油采购价!这都巳时三刻了,还不开门?”穿青布短衫的油商攥着泛黄发脆的合同纸,指节叩得朱红门板“砰砰”响,唾沫星子溅在铜环的缠枝莲纹上,顺着纹路往下淌,“我这船桐油要走陵江漕船,误了船期,违约失期得赔掉我大半年的利润!”

“就是!我褡裢里还裹着船票呢!”旁边卖布的商人急得直跺脚,粗麻布料被汗浸湿,黏在背上起了皱,“上个月就跟江南布庄签了供货契,迟上一月赔百两白银,这门再不开,我家底都要赔光了!”

人群中突然炸响一声高呼,穿宝蓝锦袍的年轻商人蹬着云纹皂靴踩上石阶,借着冲劲翻身跃上半尺高的门墩,手里举着张揉得边角发毛的字条,像挥小旗似的使劲晃:“别拍了!我刚从会馆账房表兄那套的实信——蜀中九府的桐油生意,全被新生居给包圆了!”这话如惊雷劈进滚油里,人群瞬间炸开,前排的人往前挤着要抢字条看,差点把他从门墩上掀下来,他死死扒着门楣才稳住身形。

穿粗布褐衣的粮商死死攥着沉甸甸的粮袋,麻袋绳勒得指节泛白如枯骨,指缝里还嵌着没拍干净的谷粒,他胳膊肘顶在桌沿稳住晃悠的身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嗓门压得发紧却难掩惊惶:“谁有这通天本事?新生居不是只在渝州、巴州开供销社,卖些肥皂、水泥、安东布这些新奇小玩意吗?哪敢碰桐油这等动辙上万斤的大宗买卖!”

“那是你没看透里头的门道!”卖茶叶的商人脸色惨白如浸了水的宣纸,袖袋里的算盘珠子硌得掌心发疼,指节攥得发白,喉结滚了滚才敢开口,“巴州那个新生居,表面卖杂货装小买卖人,实则‘供’‘销’两道通吃!每天卯时一开门就挂牌收山货,连不值钱的毛竹都比咱们给的价高整整一成,农户们挑着竹筐、推着独轮车挤破门槛往那送,咱们连货影子都收不上!”

穿绿色锦袍的行商赶紧左右瞥了眼,见没人注意才往前挤了半步,手掌拢在嘴前压低声音,语气里裹着后怕:“更邪门的是官府背景!我上周在巴州亲眼见,州府衙役带着水火棍查街,见了新生居伙计胸前的鎏金胸牌,立马收了家伙躬身行礼!听说背后是京里来的大人物撑着,就连渝州知府刘光同见了他们主事的,都得亲手递茶陪笑脸!”

你玄色衣袂轻摆,如一叶扁舟逆着躁动的人流穿出,身后的拍门声、怒骂声、惊呼声交织成一片,在你听来却如催阵的战鼓般悦耳。苏梦枕果然没让人失望——情报网先钉死唐门桐油的产销渠道,再散出“新生居要垄断”的流言搅乱人心,最后让新生居摆出“高价收原料、低价售成品”的架势,三管齐下掐住了玉古会馆的七寸:唐门敢卖桐油给商人,新生居就断他们的原料来源;敢不卖,就挡不住这群商人的催逼,更拦不住新生居直接跟农户收原料。

金风细雨楼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合格盟友。唐门赖以为生的桐油根基在梓州以外已被刨去半壁,经济命脉捏在了掌心,接下来,该登门收网了。

回到墨香书斋,你关上门隔绝喧嚣。里屋木箱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套官服叠得整齐,在昏暗里泛着冷光。你解开粗布衣衫,布料滑落时擦过肌肤,如同卸下一层伪装。

先穿贴身白绸中衣,冰凉顺滑的料子紧贴肌肤,瞬间隔绝了凡尘烟火;再披青蓝色锦缎官袍,银线绣的云纹与飞燕暗记在光下流转,江湖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生杀予夺的威严。你束上嵌白玉的黑革带,青铜官印“啪”地扣在腰上,玉饰与官印碰撞,脆响清冽。

最后,你取出那枚纯金令牌,“如朕亲临”四字在暗光中闪着寒芒。你将令牌贴在胸口,那沉甸甸的触感,是底牌,亦是催命符。戴上乌纱帽,蹬上官靴,铜镜里的人眼神深邃,面容冷峻,再无半分江湖客的散漫。

推开门时,街上行人纷纷退向两侧,低头不敢直视。你目不斜视,穿过人群出了城门,踏上通往七曲山的山路。崎岖山路在你脚下如履平地,不多时,依山而建的唐家堡便出现在眼前——高大围墙、林立箭塔、精铁大门,无一不彰显着蜀中霸主的地位。

大门前,八名劲装弟子腰悬短弩,神情紧绷如拉满的弓,显然一夜未眠。见你身着官袍独自前来,八人瞳孔齐齐骤缩,为首的小头目按在弩机上的手瞬间收紧,厉声喝问:“来者何人?此乃唐家堡重地,速速退去!”

你在三丈外站定,官袍自带的威压让弟子们呼吸一滞。你抬眼扫过他们,声音不大却带着内力震荡,如惊雷在耳边炸响:“燕王府长史,杨仪。奉贵门主唐明潮之邀,前来赴约。”

“杨仪?!”八人脸色瞬间惨白,如见鬼魅。昨夜落凤坡的神魔,今日竟以朝廷命官身份出现!

小头目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连滚带爬冲向门内,嘶吼声变了调:“来了!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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