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荒地试炼,百兽相助(1 / 2)
李小姐的苏醒,如同在平静的芦苇村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息。李府上下欢腾了几日,李员外夫妇更是喜极而泣,将柳厚奉若上宾,好酒好菜款待,客房也换成了更宽敞明亮的。然而,最初的狂喜和感激过后,现实的难题便沉甸甸地压上了李员外夫妇的心头。
那日午后,李员外与夫人在后堂对坐,丫鬟奉上的香茗早已凉透,两人却都无心品啜。窗外的秋阳暖融融的,他们的脸色却都有些晦暗。
“夫人,”李员外捻着胡须,眉头紧锁,“那柳厚……确实救了婉娘的命,这是天大的恩情。可这婚约……”他重重叹了口气,“你也看见了,那孩子人是憨厚老实,可这出身、这模样、这家底……让咱们婉娘嫁给他,这不是把一朵鲜花插在……唉!”
李夫人也是愁容满面,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老爷说的何尝不是。婉娘自小娇养,知书达理,怎么能……可那告示白纸黑字贴出去了,全村人都知道。咱们若是反悔,这名声……往后在芦苇村,还怎么抬头做人?再者,那柳厚虽穷,救人的法子却透着玄乎,怕也不是全无来历的普通人。”
“来历?”李员外苦笑,“问过他几次,只说是家传的土法子,再问就憨笑不语。来历不明,才是麻烦。万一是什么邪门歪道……不行,这婚事,还得再斟酌。”
夫妻俩愁肠百结,既不愿背信弃义,毁了几代积攒的名声,更不愿将女儿推入一眼望到头的贫苦生活中。这时,李夫人眼神一动,压低了声音:“老爷,我有个主意。那柳厚不是自称乡下人,会种地吗?咱们后山不是有百亩荒地,乱石杂草丛生,村里谁都不愿去开垦。不如……就让他去垦那荒地。若是他能一天之内垦完,便是上天注定,也是他真有本事,配得上婉娘。若是垦不完……那便是他能力不济,咱们也不算完全失信,多给些银钱酬谢,打发他走,村里人也不好说咱们什么。”
李员外眼睛一亮,拍案道:“好主意!百亩荒地,莫说一天,便是十个壮劳力,没个月余也休想收拾利索。这既是给了他机会,也是给了咱们台阶下。就这么办!”
次日,李员外便在客厅召见了柳厚。柳厚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补丁整齐的旧衣服,但浆洗得干干净净,人站在那里,虽然拘谨,腰板却挺得笔直。老黄牛被他安置在府外不远处的河滩吃草,他每日必去探望。
“柳小哥,”李员外尽量让语气显得和蔼,“你救了小女,大恩不言谢。按告示所言,本该履行婚约。只是……”他顿了顿,观察着柳厚的反应,“婚姻乃人生大事,需得慎重。老夫只有婉娘一个女儿,总希望她日后生活有所保障。听闻小哥擅长农事,老夫后山恰有百亩荒地,闲置多年。若你能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将此荒地垦为良田,证明你踏实能干,足以立业成家,老夫便再无二话,即刻为你们操办婚事,绝不反悔。若力有未逮……老夫也必当重金酬谢,为你另谋出路。你看如何?”
柳厚抬起头,看向李员外。员外脸上带着笑,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笃定,仿佛早已料定他无法完成。柳厚心里明白,这是考验,也是一道几乎不可能跨越的门槛。但他没有争辩,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好。我去垦地。”
他的爽快让李员外有些意外,也更坚定了“此人憨傻”的判断。李员外立刻吩咐管家带柳厚去后山荒地,并派了两个伶俐的家丁,名义上是帮忙送工具、送茶水,实则是去监视,以防柳厚耍滑或找人帮忙。
柳厚扛着李府提供的崭新锄头和铁镐,跟着管家出了村,绕到后山。当那片所谓的“荒地”映入眼帘时,饶是柳厚自幼干惯农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普通的荒地!这分明是一座被遗弃的、狰狞的小山包!百亩之广,望不到边。地上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板结的、夹杂着大量碎石块的硬土。半人高的荆棘、茅草、灌木盘根错节,密不透风,其中还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有些甚至比磨盘还大。野藤缠绕着枯树,蛇虫隐约可见其踪。秋风掠过,草浪翻滚,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显荒凉可怖。
别说一天,就是一年,一个人也很难把这里变成可以耕种的平地。柳厚站在荒地边缘,握着锄头的手心有些出汗。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日头已经升起老高。他又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家丁,他们正倚着一棵树,嗑着瓜子,脸上带着看好戏的嘲弄表情。
怎么办?柳厚心里一片茫然。他想起了老黄牛,想起了石龟。牛大哥和石龟能帮他吗?可这是开垦荒地,是实打实的力气活,它们虽有灵异,又能如何?
他走到一旁的小溪边,想喝口水定定神。溪水清澈,映出他忧心忡忡的脸。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贴身放着的石龟。石龟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望向河滩方向,老黄牛在那里悠闲地吃草,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困境。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移向中天。柳厚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咬了咬牙,举起锄头,选了一处看起来稍微好下手的地方,用尽全身力气挖了下去。
“铿!”锄头砸在硬土和石块的混合物上,震得他虎口发麻,只刨出一个浅浅的白印,几根草茎断裂。效率低得令人绝望。
不远处的家丁发出嗤嗤的低笑声。
柳厚没有理会,他抹了把汗,再次举起锄头。一下,两下,三下……他闷头干着,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手掌磨出了水泡,又磨破,火辣辣地疼。但开垦出的面积,相对于百亩的荒野,简直是沧海一粟。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家丁早已躲到树荫下打盹。柳厚又累又饿,几乎要脱力。他拄着锄头,望着眼前仿佛毫无变化的荒芜,一种深重的无力感攫住了他。难道……真的不行吗?婉娘小姐……
就在这时!
“哞——!!!”
一声惊天动地的牛哞,如同沉闷的惊雷,陡然从河滩方向炸响,瞬间传遍整个后山,震得树叶簌簌发抖,连地面似乎都微微颤动!
柳厚猛地转头。只见原本在河滩吃草的老黄牛,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简易的木桩,正四蹄腾空,朝着荒地这边狂奔而来!它的速度惊人,完全不像一头老牛,蹄下生风,尘土飞扬,那双总是温顺平和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灼灼的光芒,仿佛有两团金色的火焰在跳动!
两个打盹的家丁被这吼声惊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头发狂般冲来的老牛。
老黄牛径直冲到柳厚身边,没有停留,而是仰起头,对着苍茫的群山和辽阔的荒野,再次发出了一声更加悠长、更加浑厚、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力量的吼叫:“哞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