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暗线浮现(2 / 2)
刘万山的心猛地一沉:“他们调走了哪些材料?”
“主要是用地预审阶段的专家论证意见、规划符合性审查记录,还有……还有几份关于地块历史权属的查询函复。”张宏远顿了顿,“带队的胡主任还特意问了一句,说‘听说云顶湖地块上世纪九十年代有过一次集体土地征用,但补偿档案好像不齐全’?”
冷汗瞬间从刘万山的后背渗出。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是他刚担任北阳市副市长时,主持推进的开发区扩建项目的一部分。时间久远,很多手续在当时的环境下确实……不那么规范。他以为那些陈年旧账早已被遗忘在档案室的灰尘里。
“你怎么回答的?”他声音发干。
“我说时间太久,需要查一下档案。胡主任也没多问,带着材料就走了。”张宏远语气担忧,“刘省长,这事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王处长刚出事,纪委就……”
“能有什么问题?”刘万山打断他,语气陡然严厉起来,“都是按程序走的!当年的事情,有当年的政策环境!你不要自己吓自己!纪委同志依法履行职责,我们要积极配合!”
挂断电话,刘万山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他拉开抽屉,想再拿降压药,却发现药盒空了。他烦躁地将空盒扔进垃圾桶,双手撑在桌面上,大口喘气。
不行,不能乱。他告诉自己。林峰在查,纪委在查,但那又怎样?只要关键证据不出现,只要那些“知情人”闭上嘴……他想起档案室的张建华,那个胆小怕事的老科员。王启明调阅档案,张建华是经手人。王启明出事前,张建华接过赵立的电话……
他猛地抓起内部电话,拨通赵立的分机:“小赵,你昨天联系张建华,他怎么说的?”
赵立的声音有些迟疑:“他说……王处长确实调阅过云顶湖地块的老档案,但具体看了哪些,他没细记。原件都还回去了。我让他再仔细想想,他说……今天头疼请假了,没来上班。”
请假了?刘万山心头警铃大作。“立刻找到他!不管他在哪儿,立刻让他来见我!不……你亲自去他家,带他过来,注意别让人看见!”
放下电话,刘万山感到一阵心悸。他隐隐觉得,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从四面八方收拢。而最初那个看似完美的“云顶湖项目”,正变成这张网的中心,也变成勒向他脖颈的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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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境外某加密通讯节点。
“渡鸦”看着屏幕上同步传来的几段情报摘要,瘦削的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他所在的安全屋位于东南亚某滨海城市的高层公寓,落地窗外是绚烂的晚霞和繁忙的海港,室内却只有服务器机柜低沉的嗡鸣和屏幕的冷光。
“华夏山河省,副省长秘书亲自去找一个小档案员……”“渡鸦”用流利但略带口音的汉语低声自语,“我们的刘省长,终于开始慌了。”
他移动鼠标,调出另一份档案:张建华,五十二岁,省自然资源厅档案室管理员,工龄三十年,性格内向懦弱,妻子长期患病,儿子在外地读大学,经济压力较大。最近半年的银行账户,每月固定多出一笔三千元的“咨询费”,汇款方是一家注册在省城的“信息咨询服务公司”。
“漏洞啊。”“渡鸦”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用这么粗糙的方式封口,还不如当初处理得干净点。”他想了想,对旁边操作终端的下属吩咐:“给我们在北阳的‘信鸽’发指令,让他‘无意中’提醒一下刘省长的秘书赵立——张建华妻子的主治医师,是我们资助的医学交流项目的合作专家。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张建华解决一些……家庭困难。”
“明白。另外,‘快修坊’的线人报告,今天下午有几辆无牌车在附近转悠,车里的人像是便衣。”
“意料之中。”“渡鸦”并不意外,“林峰不是傻子,找到修理店是迟早的事。告诉线人,按计划撤出,把该清理的清理干净。那辆车的线索,到此为止就够了。我们要的,是把水搅浑,让刘万山感到压力,让他主动来寻求我们的‘帮助’。”
他切换屏幕,调出林峰下午在省发改委开会的零星信息(通过某些渠道获得的会议纪要概要)。“风光电示范项目……”“渡鸦”念着这几个字,手指敲击桌面,“这位林副省长,倒是给自己找了一条不错的退路,或者说……进攻路线。用新能源和生态修复来对冲文旅地产项目的争议,很聪明的政治操作。”
他沉思片刻,下达新的指令:“搜集这个示范项目的技术细节,特别是他们提到的‘智能调度系统’和‘混合储能’。找我们的技术分析团队评估一下,有没有知识产权漏洞可以攻击,或者……有没有可能通过供应链环节,埋下一些‘后门’。对付林峰这样的人,光靠政治施压不够,要在他最得意的领域,找到突破口。”
“是。”下属快速记录。
“渡鸦”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华灯初上的城市。远方海面上,货轮的灯火连成一线。“棋局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喃喃自语,“刘万山是明牌,但已经快成死棋。林峰是暗牌,能量不容小觑。而我们……”他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是那个可以随时改变规则,甚至掀翻棋盘的人。耐心点,好戏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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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点,林峰办公室。
灯光明亮。林峰刚审阅完书记碰头会的议题材料,揉了揉发酸的眼角。下午的碰头会最终决定:同意林峰提议,在“10·17”交通肇事逃逸案侦办期间,暂停“云顶湖项目”的省级审批流程,由省发改委牵头,联合自然资源厅、生态环境厅等部门,对该项目前期手续进行一次“合规性复查”。这是一个折中方案,既回应了案件带来的疑虑,也没有彻底否定项目,给各方都留了余地。
但对林峰而言,这已经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和程序正当性。
加密通讯器震动。秦风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头儿,李锐那边有突破。他追踪SN-7的东南亚流向,发现两年前有一批货通过缅甸的渠道,流入了一家注册在新加坡的‘三角洲风险评估公司’。这家公司的公开业务是商业尽职调查,但暗地里承接各种‘特殊委托’。更重要的是,我们通过国际刑警组织渠道的模糊信息比对,这家公司的几个外围行动人员,疑似与三年前沿海某省的一起商业秘密窃取案有关,而那起案子背后……有‘灰狐’活动的痕迹。”
林峰眼神骤然锐利:“确定和‘灰狐’有关?”
“关联度超过百分之七十。‘三角洲公司’的一个控股方,是维京群岛的一只基金,那只基金的历史投资人里,有‘灰狐’早期扶植的几个白手套。”秦风语速加快,“而且,李锐监听到一个未经加密的卫星电话片段,是从东南亚打往北阳市的,内容提到‘清理痕迹’和‘第二套方案启动’。虽然没提具体目标,但时间点就在王启明出事后十二小时。”
线索开始交织。监听设备、私人安保公司、灰狐的影子、针对性的车祸……林峰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真是“灰狐”或其关联势力介入,那他们的目标就绝不仅仅是帮刘万山推进一个项目那么简单。他们是要利用这个项目,在山河省打开一个口子,或者……制造一个足以引发更大混乱的危机。
“继续深挖‘三角洲公司’在境内的所有关联点和活动。”林峰下令,“特别是他们近期接触过的省内人员、企业。重点查有没有试图接触刘万山或其身边人。另外,张建华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立傍晚去了张建华家,但没接到人。邻居说张建华下午就被两个人接走了,说是‘单位领导找’。我们的人正在查那辆车。”秦风汇报,“还有,‘快修坊’的老板今晚突然买了去南方的火车票,看起来很仓促。要不要拦下?”
“先别拦。”林峰思考片刻,“派人暗中跟着,看他去见谁。注意,对方很可能有反跟踪能力,保持距离,安全第一。”
“明白。”
结束通话,林峰走到办公室角落的小冰箱前,拿出一瓶矿泉水,慢慢喝着。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让他高速运转的大脑稍微冷却。
刘万山已经被逼得有些动作变形,开始冒险擦除痕迹。而隐藏在幕后的“灰狐”势力,似乎也在加紧布局。王启明的车祸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原本潜伏在暗处的多重矛盾。
他想起孙书记那句“隔墙有耳”。现在,耳可能不止一双。对方有专业的技术手段,有国际化的行动网络,有藏在合法外衣下的资金通道。这是一场不对称的较量。
但同样,对方也有弱点:他们必须依赖刘万山这样的内部代理人,他们的行动会留下国际痕迹,他们的目标过于贪婪——既想攫取经济利益,又想制造政治混乱,这反而会暴露他们的战略意图。
林峰拧紧瓶盖,将空瓶精准地投入墙角的垃圾桶。他坐回办公桌后,打开一个新的笔记本,开始梳理思路,写下几个关键词:证据链、时间差、反制点、突破口。
窗外的夜色已浓,城市灯火璀璨。在这平静的夜幕之下,无形的侦察与反侦察、渗透与反渗透,正在每一个隐秘的角落悄然进行。而林峰知道,他必须比对手更快一步,找到那个能将所有暗线串联起来、并给予致命一击的枢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