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老旗杆底下没风声(1 / 2)
疗养院的清晨七点,风里带着股潮湿的土腥味。
庭院中央那根老旗杆早该刷漆了,风一吹,顶端的滑轮就发出那种让人牙酸的“吱嘎”声。
秦翊坐在轮椅上,整个人像是一块被风化了很久的石头,只有那条盖在膝盖上的旧毛毯偶尔被风掀起一角。
他没动。
但他的左手掌心,那处神经早就坏死的伤疤,突然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两下。
那种频率很怪,像是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周围气流的平衡。
有人来了。
不是查房的护士,那种脚步声太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却又落得很实。
阿龙的儿子站在三米开外。
少年没敬礼,也没吭声。
他只是把昨天那枚没送出去的信号兵徽章重新掏出来,往前跨了一步,动作很轻,却很决绝,将徽章别在了秦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领口。
“咔哒”。
金属扣合的声音很脆,在这个空荡荡的早晨显得格外刺耳。
秦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双蒙着白翳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对着前方,没说话。
少年蹲下身,从背囊里掏出一个黑匣子——老式的便携式发报机。
指尖在键位上飞快跳动,却没有任何电波发射出去。
摩尔斯码被输入了缓存区:A01,信号已接,频道常开。
随后,少年按住了一个那个被磨得发亮的黑色旋钮,没按发射键,而是让电流在内部回路里空转。
“嗡——”
一种极低频的电流嗡鸣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常人听着只是耳鸣,但在秦翊的脑子里,这声音却像是一把重锤,瞬间砸开了三年前那个雨夜的封印。
那是“献礼行动”总攻发起前夜,特战旅全频道静默时的待机音。
那是死神喘气的声音。
秦翊那只早已瘫痪、平时像死肉一样垂在扶手边的右臂,突然动了。
肌肉纤维在萎缩的皮下疯狂颤抖,整只手硬生生地从扶手上抬起了半寸。
枯瘦的食指在空中极其艰难地转了一个角度,最终死死地定格在东南方。
那里是出海口的方向。
他在测风速。
这是狙击手刻进骨髓里的本能,哪怕身体已经垮了,哪怕眼睛瞎了,只要那个频率一响,这具残破的躯壳就会自动进入战位。
这姿势僵持了整整五秒,直到那声嗡鸣停止,那只手才重重地砸回扶手上。
十分钟后,小豆拎着药箱匆匆赶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秦翊的掌心。
刚才那一下肌肉痉挛太剧烈,指甲把掌心的一块老皮抠破了,血正顺着指缝往外渗,染红了那条旧毛毯。
“别动。”小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伸手去掏纱布。
秦翊的左肩很轻地往外一顶,挡住了她的手。
动作不大,但那股劲儿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
小豆的手僵在半空,盯着那个倔得像头驴的男人看了半晌,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收回手,在病历本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建议终止“溯痕”使用。
那是为了刺激神经再生而使用的高强度电击疗法,看来副作用已经开始反噬他的痛觉残留了。
“你想干什么?”小豆合上病历本,声音压得很低,“你已经看清了这帮杂碎的底牌,现在,该让外面的人看见你了。总躲在这院子里算怎么回事?”
秦翊把脸侧向一边,清晨的阳光打在他满是细小伤痕的侧脸上。
“我看得见的事,不需要别人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