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甬道尽头·星枢秘门(1 / 2)
慧觉大师那具承载了千年悲愿的遗骸,最终化作点点金色光尘,如同夜空中悄然消散的星河,彻底融入了石室虚无的空气之中。那过程并非瞬间完成,而是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仪式感,光点先是如同萤火般漂浮,继而缓缓黯淡,最终归于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未曾落下。那件掺有奇异金线的杏黄色袈裟,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宛如一片被秋风拂落的菩提叶,带着难以言喻的轻盈与庄严,悄然飘落,平整地覆盖在冰冷光滑的石质地面上。它成为了这位无名守护者存在过的唯一实证,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跨越时空的坚守与牺牲,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高僧最后的一丝体温与无量的慈悲愿力。
石室内,那原本充盈澎湃、令人心魂安宁的祥和佛力,随着传承的完成与遗骸的消散,如同退潮般渐渐平复、内敛,最终只余下一片洗涤过的清明与空寂。然而,几乎就在这佛力完全收敛的刹那,一种更深沉、更原始、仿佛源自大地脏腑深处的悸动,却开始隐隐透过众人的脚底传来。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震动感,缓慢、有力,如同沉睡巨兽隔着厚重岩层传来的心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磅礴与古老,提醒着他们,此地深处潜藏着远超想象的存在。
徐逸风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佛光那温暖慈悲的余韵,像檀香燃尽后的最后一缕清烟,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直面未知核心的凝重,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宁静。他走上前,步履沉稳而恭敬,在距离那件袈裟三步之外停下,极其庄重地俯身,双手合十,默然一礼,然后才伸出双手,如同捧起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将袈裟捧起。指尖触及布料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微弱的、却持续不断的温润能量在其中缓缓流动,仿佛有自己的生命,那金线与奇异丝线在接触他掌心的刹那,似乎有光华一闪而逝。他心知此物绝非凡品,或许本身就是一件佛门异宝。他极其细致地将袈裟折叠成整齐的方块,每一道折痕都带着敬意,随后才郑重地将其收入随身的行囊之中,紧贴着那枚已然不同的黑石。这不仅是对慧觉大师这位先贤的深切缅怀与纪念,更是一种对其精神的承接,一种无声的誓言。
他的目光,随即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利箭般,投向了高僧身后那面原本看似与周围粗砺岩壁浑然一体的石墙。那墙面颜色略深,纹理似乎也更为细腻,若非刻意观察,极易忽略。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那愈发清晰的猜测,就在遗骸彻底消散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正当众人还在回味那神圣的一幕时,那面石壁内部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仿佛来自远古的机括摩擦声,低沉、悠远,像是尘封了千年的精密齿轮被无形的力量重新唤醒,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转动。
紧接着,在众人屏息凝神、心跳几乎漏跳一拍的注视下,那面厚重的石壁,竟毫无征兆地、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没有扬起半分尘埃,没有刺耳的噪音,只有一种平滑到极致的移动,露出了一条幽深向下、狭窄得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螺旋形甬道入口。那入口后方,是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立刻从这新出现的通道深处弥漫而出,如同冰封了万古的洞穴被突然打开。这股气息与之前石室内的祥和佛法截然不同,它带着一种星空般的浩瀚与永恒的静谧,干燥而冰冷,吸入肺中,竟让人产生一种灵魂都要被冻结、又被无限拉伸、抛入无垠虚空的奇异感觉。通道内部没有任何光亮透出,只有一种拒绝一切窥探的纯粹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法则迥异的世界。
“路,终于出现了。”徐逸风沉声开口,声音在骤然变得异样的寂静石室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他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了手中那枚已然脱胎换骨的黑石。融合了慧觉大师的千年佛光后,黑石不仅气息变得温润厚重,内部流转的能量也似乎与这片古老地宫、与那深处沉睡的存在,产生了更为深刻、更为紧密的联系,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明确如指路明灯般的共鸣与牵引,仿佛在催促他前行。
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交汇,团队迅速从震撼中调整过来,重新进入探索状态。依旧是徐逸风打头,他深吸一口那冰冷的空气,率先迈入黑暗。蔡若兮紧随其后,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美眸中既有紧张也有坚定。陈文推了推眼镜,脸上是学者特有的兴奋与谨慎,小心跟上。夏侯琢习惯性地掂了掂手中的折扇,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通道内外,确保没有潜在的陷阱。赵莽则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石室,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道:“大师,您走好,剩下的交给俺们了!”随即庞大的身躯堵在入口,确保断后。小栓子依旧被默契地护在中间,他低着头,小步快走,没人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众人依次踏入这条仿佛通往地心深处的螺旋甬道。
一进入通道,那股浩瀚静谧之感便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扑面而来,将每个人从头到脚紧紧包裹。通道蜿蜒向下,盘旋的弧度带着一种诡异的规律性,脚下的石阶远比看上去更加陡峭湿滑,每一级台阶都被打磨得光可鉴人,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或者漫长岁月中的某种能量流冲刷了千万年,行走其上需得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滑倒。两侧的壁面不再是上层地宫的粗糙岩石,而是一种深邃的、近乎纯黑的未知材质,表面异常光滑,不仅没有任何雕刻、文字或者斧凿的痕迹,甚至连众人手中火折子摇曳的光芒照射上去,都仿佛被其贪婪地吸收了大半,只反射出微弱黯淡、几乎可以忽略的光泽,这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正漫步于无垠星空、通往宇宙深渊或是某个巨兽消化道的错觉,一种渺小与迷失感油然而生。
越是向下深入,那种源自星空的浩瀚感与绝对的寂静便越发强烈,几乎凝成实质。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一种类似金属氧化和万年尘埃混合的奇特味道,吸入鼻腔有种微微的刺痛感。众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得极轻、极缓,连脚步声都刻意收敛到了极致,仿佛生怕一丝一毫的响动,都会打破这亘古的宁静,惊醒那沉睡在无尽黑暗中的、连慧觉大师都需要以生命镇守的某种恐怖存在。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思维也仿佛变得迟滞,只有脚下不断重复的、仿佛永无止境的盘旋台阶,以及那无处不在、压迫着感官的黑暗与寂静。
就在这种精神压抑到几乎要绷断的极致静谧中行进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走在最前的徐逸风猛地停下了脚步,手臂抬起,做出了一个止步的手势。他手中火折子的光芒所能照及的极限前方,不再是延伸的台阶与吞噬一切的黑暗,一扇巨大到超乎想象、散发着洪荒气息的门户,如同沉默的远古巨神,悍然截断了所有的去路,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扇门带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无比的宏伟、古老与绝对的压迫。门高约三丈,巍然耸立,其顶端几乎与螺旋甬道那同样深邃的穹顶相连,仿佛它本身就是这山体的一部分。通体呈现一种暗沉至极的色调,似黑非黑,似青非青,在火光照耀下泛着一种非金属非石材的冷硬哑光,质地均匀得不可思议。徐逸风试探着伸出手指触碰,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瞬间传来,那材质坚密无比,远超众人所见过的任何金铁或玉石,仿佛凝聚了星辰的核心。
门上没有任何常见的锁孔、把手、铰链或是任何繁复的浮雕装饰,光滑得如同被打磨了万年的墨玉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众人模糊而微小的身影,更反衬出自身的巨大、神秘与不可撼动。然而,就在这极度简洁、近乎虚无的门扇之上,却违背常理地镶嵌着七块拳头大小、形态规整完美、颜色各异、内部仿佛有液体光华在缓缓流淌的奇异晶石!
这七块晶石,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精准无比地排列其上,彼此间的距离和角度都蕴含着某种玄奥的韵律。即便身处这绝对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能量的环境,它们也各自散发着微弱却无比纯净、稳定的光芒,如同镶嵌在夜幕上的永恒灯塔:位于天枢位的晶石,深紫如子夜苍穹,幽暗深邃,仿佛蕴藏着虚空与开端的神秘力量;天璇位湛蓝如无垠深海,光华流转,带着水之柔韧与变幻莫测的韵律;天玑位碧绿如初生雨林,生机盎然,似乎能听到草木生长的细微声音;天权位淡金如破晓时刺穿黑暗的第一缕晨曦,光芒内敛却锐利无匹,隐隐有佛门金刚之意;玉衡位赤红如地心奔涌的熔岩,炽热狂放,散发着毁灭与新生的狂暴气息;开阳位莹白如万年雪山之巅的永冻寒冰,纯净剔透,仿佛能冻结灵魂;摇光位橙黄如暮色笼罩的厚重大地,沉稳包容,承载着终结与轮回的意境。七点星芒,在这吞噬光线的黑暗门扉上,倔强地勾勒出一幅神秘、庄严而充满无尽奥秘的星图,仿佛是通往另一个维度、封印着宇宙本源秘密的坐标。
而在北斗星图的正中央,也就是“斗魁”与“斗杓”交汇的核心区域,有一个极其规整的圆形凹陷。那凹陷的边缘光滑流畅,深度恰到好处,其轮廓、大小、甚至边缘那些细微的、非人工所能及的天然弧度,都与徐逸风手中那枚经历了佛光洗礼、气息大变的黑石,几乎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同源!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上移,在门户那平滑如镜的顶端,看到了一行以古老篆文书就的文字。那字迹并非雕刻,更像是某种力量直接烙印其上,笔力苍劲,铁画银钩,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法则的力量,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望之心生凛然,不敢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