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我的名字已经没人再提了(2 / 2)
她站在通往星辰的门前,穿着千年未脱的银白科研服,背影孤绝的像一座雕塑。
然后,她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眼眶第一次泛红。
“你连走都不肯走,偏要万物替你动。”
她轻声说着,像是在责备,又像是在呢喃。
下一秒,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后的黑暗里。
光膜闭合,静海恢复死寂。
而我,终于也到了尽头。
意识碎片如沙,一粒粒坠入地脉,融入循环。
最后一念消散前,我只留下一个动作——将残存的最后一滴含菌雨水,轻轻的推向大气环流。
它会飘很远,穿过云层,越过海洋。
最终,落在某个人的锄头上。
那时,春天还没来。我最后的意识,就藏在那一滴雨里。
它从云层滑落,穿过电离层的残响,掠过曾是轨道电梯基座的焦土,一路向南,坠向非洲萨赫勒地带干裂的大地。
我没有眼睛,却能看到那片土地像一张被火烤皱的纸,龟裂成无数纹路。
一个老农佝偻着背,手握生锈的锄头,一寸寸凿向这片荒原。
他的汗水砸进尘土,瞬间蒸发,只留下一圈圈盐渍。
然后,我的雨,落了下去。
正中他高高扬起的锄刃,溅起一星微不可察的水花。
那一瞬,他的动作停住了。脚下的硬壳地,像是在呼吸一般微微起伏。
一道银白色的菌丝,细若发丝,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生命力,从雨滴渗入的缝隙中钻出,轻轻的缠上锄柄,顺着木纹攀爬,像是在引导他:往下三寸,斜四十五度,用力要顺着土脉。
老人喉咙里滚出一声浑浊的呜咽:“这地……自己想活啊。”
他不知道,在同一秒,全球三十七万双正在耕作的手,同时感受到了那种回应。西伯利亚冻原上,一个挖土豆的女人突然跪倒,她铁锹下的永冻土变得像腐殖土一样松软。亚马逊雨林边缘,一个烧荒的农民停下火把,眼看灰烬中钻出荧光般的嫩芽。格陵兰冰缘科考站外,一名地质学家发现冰芯裂缝里渗出了带着根系结构的融水……
他们全都不说话了。
因为他们都听见了一种频率,像是心跳,像是播种的节奏:十七步,四十三步,跪地按土。
终焉咏叹调在此刻落下最后一笔。
那道由量子诗核自动生成的史诗程序,写完了它的终章。
全息字幕在无人观测的深空缓缓浮现:
“无始无终,唯行者留痕。”
随后,程序关闭,代码归零。
而在地月之间,那根连接地球与广寒宫生态网络的菌丝状脐带,悄然断裂。
无声无息,如梦断线。
亿万微粒随引力涟漪飘散,像宇宙撒出的一把星尘种子。
其中一粒,嵌入了一颗穿越黄道面的长周期彗星冰核。
它静静蛰伏,等待十万年后的旅程终点。
半人马座a星系,第三行星轨道。
冰层融化,有机质复苏。
那粒种子睁开了眼。
它的根系穿透岩壳,向陌生星球释放出第一道震动频率:
十七步,四十三步,跪地按土。
远方虚空,一层光膜开始凝聚,轮廓渐显——
像一张,微笑的脸。
而我?
早已不在任何一处。
也不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