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求贤令(2 / 2)
地在西陲,一半是戈壁,一半是盐碱地,粮食不够吃,连士兵的盔甲都凑不齐;
人口稀少,十户人家才能出一个兵,还多是没经过训练的农夫;
更要命的是,中原诸侯都把秦国当“西戎”看待,会盟时从不邀请,甚至称秦人为“秦狗”,连通婚都不屑。
献公看着殿内的景象,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他想起祖父秦厉共公时,秦国还能与晋军抗衡;
父亲秦躁公时,却连西戎的义渠都敢来劫掠;
到了他这一代,更是被新兴的魏国按在地上摩擦,连老祖宗赢承开凿的赢渠,都因为年久失修,在去年的洪水里冲垮了好几段,关中的农田大片荒芜。
“渠梁。”献公看向太子,“你去一趟栎阳(秦国临时的东部据点),看看那里的土地能不能种粮,看看能不能招募些流民。”
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去赢渠看看,当年赢承公留下的渠图,还能不能找到。”
太子渠梁躬身领命,眼里却藏着不甘。
他知道,父亲这是想暂避锋芒,可退让从来换不来尊重,只会让魏人更嚣张。
离开雍城时,渠梁特意绕到了赢渠边。
当年赢承盖的小屋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截断墙,渠水浅得能看见水底的泥沙,岸边的农田大多荒着,偶尔有几个农夫在地里忙碌,也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公子,这渠早就废了。”
随行的老吏叹了口气,“魏人占了河西,截断了泾水的水源,就算有渠图,没水也白搭。”
渠梁蹲下身,掬起一捧渠水,水又浑又凉,带着股土腥味。
他想起祖父说的“赢渠通,则关中富”,想起赢承公“人族聚如渠水”的话,忽然觉得,秦国的弱,不止是兵弱、粮弱,更是这股“聚”的气弱了——
宗室互相倾轧,百姓对官府离心,连当年赢承公留下的“务实坚韧”的根,都快被自卑和绝望淹了。
到了栎阳,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
城墙是用夯土垒的,矮得能看见城外的动静;
城里的百姓大多是从河西逃来的难民,住的是草棚,吃的是野菜,见了秦军的士兵就躲,像见了豺狼。
“公子,魏人在河西设了‘河西郡’,吴起亲自坐镇,颁布了新法,说‘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连咱们秦国的百姓,都偷偷跑到河西去了。”
栎阳守将低声汇报,脸上满是屈辱。
渠梁的心沉了下去。
他站在栎阳的城楼上,望着河西的方向,魏人的旗帜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忽然明白,秦国缺的不是粮食,不是士兵,是能让人心重新聚起来的“法”——
就像当年赢承公挖渠时,靠的不只是锄头,更是“每日二升粮”“免徭役三年”的规矩,让人心甘情愿地跟着干。
回到雍城时,献公的病更重了。他躺在榻上,拉着渠梁的手:
“我儿,秦国不能再弱下去了……若有能强秦者,哪怕是外姓人,哪怕要变祖宗之法,你都要重用他。”
渠梁含泪点头:“儿臣记住了。”
献公去世后,渠梁继位,是为秦孝公。他刚登基,就下了一道“求贤令”,派人送到中原各国,上面写着:
“昔我缪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
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
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缪公之故地,修缪公之政令。
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
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这道求贤令,与其说是招贤,不如说是一份“罪己诏”,把秦国的弱小、屈辱、不甘,都摊开在了天下人面前。
中原的士人见了,大多嗤之以鼻:
“一个西戎小国,还想招贤?怕是连识字的都找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