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余烬微光 末世悲歌与未来伏笔(1 / 2)
霸上军营的欢呼声,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穿过咸阳宫层层叠叠的宫墙,依旧能隐隐约约地传入那间偏僻、简陋,被临时用作软禁场所的宫室。
子婴,这位前秦之王,如今的高级囚徒,正静坐在一张陈旧的席子上。他身上依旧穿着那套素白服,与这间布满灰尘、陈设寒酸的宫室倒是相得益彰。他没有点灯,任由暮色如同墨汁般一点点浸润整个房间,只有窗外最后一点天光,勾勒出他单薄而僵硬的轮廓。
外面的喧闹声,他听得真切。那不是属于赢秦的喧嚣,那是属于刘邦,属于那个“约法三章”的新主人的庆典。声音模糊,听不清具体词句,但那欢腾的、带着解脱和希望的基调,却像一根根细针,刺穿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亡国之君的悲愤,也没有阶下之囚的恐惧。过了许久,直到窗外彻底暗下,宫室内陷入一片漆黑,他的嘴角才极其缓慢地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丝复杂到极点的……苦笑。
这苦笑里,有自嘲。笑自己这四十六天如同梦魇般的王位,笑自己螳臂当车般的挣扎,最终却要靠投降来保全性命和……这座城?
这苦笑里,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他做到了。在最后关头,他选择了理性,而非毫无意义的殉葬。他保全了赢秦宗室没有被立刻血洗(至少目前看来),他也保全了咸阳城数十万百姓,免遭了一场可以预见的、如同新安那样的屠戮。刘邦的“约法三章”和严明军纪,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他当初选择的“正确性”。如果来的是项羽……子婴甚至不敢往下想。
但,释然之后,是更深、更无边的空茫。
江山,终究是易主了。
他缓缓抬起头,尽管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知道,正对着他的墙壁上,应该悬挂着一幅祖辈的画像——或许是那位励精图治的孝公,或许是那位睥睨天下的始皇帝。他曾无数次在这些画像前感受过家族的荣耀与沉重,如今,却只剩下无颜面对的羞愧和……终结感。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如这室内的烛火,虽然尚未被吹灭,但也只是在风中徒劳地摇曳,随时都会彻底陷入永恒的黑暗。刘邦此刻不杀他,无非是出于政治考量,或是为了应对项羽。一旦价值用尽,或者局势有变,他的头颅,随时都会成为新王朝祭旗的牺牲。
他保全了一些东西,却永远地失去了最根本的东西。
他闭上眼,不再去听外面的喧闹,也不再去看想象中的祖辈画像,只是将自己彻底沉入这无边的黑暗与寂静里,如同提前躺进了棺材。
与子婴宫室中的死寂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咸阳城内,原秦丞相府中的一派“繁忙”景象。
这里没有欢呼,只有翻动竹简的哗啦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因发现重要档案而发出的低低惊叹。
萧何,这位未来的大汉丞相,此刻正埋首于一座由竹简、木牍和部分绢帛堆砌成的小山之中。烛光摇曳,映照着他那张因兴奋和专注而微微发红的脸庞。他手里捧着一卷标注着《秦律·田律》的竹简,看得如痴如醉,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抚掌轻笑,那模样,比樊哙看到金子美女时还要投入。
他带来的几个随从可就没这份“雅兴”了。他们看着这满屋子的“破烂”,再看看外面那些被贴上封条、里面据说堆满了金银珠玉的府库,心里直犯嘀咕。一个年轻点的属吏实在忍不住,一边帮萧何整理散乱的简牍,一边小声抱怨:
“萧……萧丞相(已经开始提前称呼了),咱们忙活这大半天,灰头土脸的,就净跟这些发霉的竹片子打交道了?外面那些黄澄澄白花花的……那才是正经宝贝啊!随便捞上一把,够咱们吃几辈子了!”
萧何闻言,从竹简中抬起头,扶了扶有点歪的进贤冠,脸上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露出一种“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宽容笑容。他拍了拍手中那卷沉甸甸的《田律》,又指了指旁边一堆记录着各郡县户口、赋税、物产的木牍,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