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黎明前的火种（2 / 2）
“此地，乃九州腹心，人族生息之所。岂容尔等污秽亵渎？”林守墨的声音不大，却仿佛与整片大地一起震颤，“散！”
他右脚轻轻一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圈土黄色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矿坑。
涟漪所过之处，那血色法阵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污迹，迅速淡化、消散。那个不稳定的黑洞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猛地向内坍缩，最后消失无踪。坑壁上那些涌出尸傀的洞窟，也在涟漪拂过后，被坚实的泥土岩石重新封堵。
而坑内残余的尸傀，在失去邪法支撑和陈昊纯阳之火的灼烧下，也纷纷倒地，化作真正的死物。
战斗，在几分钟内戛然而止。
秦清等人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还岌岌可危的防线，转眼间就解除了危机。茅山长老看着林守墨，眼中满是震撼：“言出法随，脚镇山河……林府主，您距离真正的‘合道’，恐怕只差临门一脚了。”
林守墨却摇了摇头，气息微乱。刚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实则是调动了青州鼎与部分徐州鼎的力量，引动了方圆数十里的地气，消耗不小。他看向那四名重伤欲逃的邪修，对秦清道：“秦队长，抓活的，审问‘影座’的下落和计划细节。”
“是！”秦清立刻带人上前。
陈昊浑身蒸汽腾腾地跑回来，兴奋道：“老林，你这招太帅了！一脚就搞定了！”
苏小婉则脸色依旧苍白，刚才的精神对抗让她消耗很大。林守墨渡过去一道温和的气息：“做得很好，小婉。你的干扰至关重要。”
这时，赵明宇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焦急：“林老师！昆仑山口方向有高强度能量爆发！白夜学长的信号……变得极其微弱！还有，全球监测网络显示，古神封印核心的活性在过去一小时内暴增了百分之三百！它……它好像被刺激到了，苏醒速度在疯狂加快！”
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似乎正在发生。
林守墨立刻联系浪里飞：“苗疆情况如何？”
“搞定了！”浪里飞的声音带着疲惫，但很振奋，“用大浪把那些毒雾孢子全卷进地下河冲走了！蛊师道友和药王谷道友都没大碍，正在清理残余。”
“立刻返回青州！所有外派人员，除必要留守监视者外，全部以最快速度返回青州大学！”林守墨下达了集结令。白夜那边的情况不明，但古神苏醒加速已是事实，他们必须立刻启动大阵，不能再等了。
“林府主，那昆仑山口……”张清源道长的声音插入频道，带着担忧。
林守墨沉默了一瞬。白夜独自在昆仑面对可能的“影座”，如今信号微弱，生死未卜。但此刻，他不能分兵，也不能再等。大阵启动，需要所有人就位。
“相信白夜。”林守墨最终说道，声音坚定，“我们能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完成我们的使命。若大阵能成，或可为他争取一线生机；若不成，一切皆休。”
这是残酷的选择，但也是唯一的选择。
众人迅速清理战场，押解俘虏，返回青州大学。当第一缕晨光撕破东方的云层时，所有外派人员已基本回归。除了白夜。
青州大学中心广场，阵纹基盘的光芒在晨光中更加清晰。九尊鼎器的虚影在对应方位隐隐浮现，散发出各自的韵味。各方盟友按照昨日议定的方位，各自就位，开始调整气息，与脚下的阵纹和对应的鼎器建立联系。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偶尔调整位置的脚步声。
林守墨站在广场最中央，那是主阵眼的位置。陈昊、苏小婉、赵明宇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们的任务不是坐镇阵眼，而是在大阵启动后，作为机动力量，处理可能出现的意外，比如从封印裂隙中逃逸出来的古神眷族，或是暗渊的垂死反扑。
秦清带领最后的特勤力量，在广场外围构筑了最后一道防线。她的目光扫过场上每一个人，最终落在林守墨挺拔却孤单的背影上，眼神复杂。
玄圭的虚影漂浮在广场上空，作为整个大阵的“监察者”和“调节器”，他的知识至关重要。
“诸位。”林守墨的声音在晨风中传开，清晰而平静，“古神‘寂墟’，乃宇宙归零之理的化身，其力可侵蚀万物，归化虚无。九鼎镇世山河大阵，将以九州地脉为骨，以千年人文愿力为血，以我等心神为魂，重立秩序，再定乾坤。”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苍老、或年轻、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此阵一旦启动，便无退路。阵成，则乾坤定，山河安；阵破，则我等神魂俱灭，神州陆沉。守墨无能，累诸位同道共赴此劫。唯有八字，与诸君共勉——”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响彻云霄：
“**存亡继绝，死生同契！**”
“存亡继绝，死生同契！”张清源道长须发皆张，率先应和。
“存亡继绝，死生同契！”茅山长老、阁皂山太上、密宗喇嘛、出马弟子、浪里飞……所有在场之人，无论来自何方，无论修行何法，此刻同声相应，声浪汇聚，直冲霄汉！
简单的八个字，却道尽了此战的全部意义——为了文明的存续，为了生命的延续，他们在此立下同生共死的契约！
林守墨不再多言，盘膝坐于阵眼中心，闭上了眼睛。体内，九鼎之力开始按照玄妙的轨迹缓缓运转，逐渐加速。他的心神无限延伸，首先与脚下的青州大地相连，感受着地脉的哀鸣与挣扎，感受着这座城市数百万生灵在睡梦中的无意识祈愿；接着，他的意识顺着地脉，流向八方，与坐镇其他八处副阵眼的同道建立连接。
张清源道长的雷法煌煌正大，茅山长老的乙木之气生机勃勃，阁皂山太上的戊土之意厚重沉稳，密宗喇嘛的金刚之力坚固不坏，出马弟子沟通的北地灵性苍凉狂野，浪里飞引动的江河之力奔腾不息，南海散修带来的水泽灵气润物无声，最后一位坐镇豫州鼎位的，是一位自愿前来的、隐居多年的儒家大贤，他的浩然正气中正平和，沟通着千年文脉与人心向背。
九股性质各异、却同样磅礴浩大的力量，以林守墨为核心，开始初步的接触、试探、融合。巨大的压力瞬间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尤其是作为枢纽的林守墨。他感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九股洪流撕碎，身体每一寸都在承受着地脉之力的冲刷。
但他咬牙坚持着，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玄圭传授的阵法总纲，回响着这些天来的感悟，回响着师父的教诲，回响着陈昊、苏小婉他们的笑脸，回响着彭城街头那些温暖的连接瞬间……
**守护，就是让这些美好，得以延续。**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他的心神在重压下反而更加凝练，逐渐与九股力量产生了共鸣。阵纹基盘上的光芒越来越盛，九尊鼎器的虚影也越来越凝实，彼此之间开始有金色的光线连接，构成一个初步的、立体的、缓缓旋转的阵图虚影。
大阵，开始启动了！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轰隆——！！！”
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青州大学，不，是整个青州市，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广场上一些修为稍浅的人顿时东倒西歪。
地底封印处，古神“寂墟”的核心，似乎感受到了足以威胁到它的力量正在形成，开始了最疯狂、最激烈的挣扎！
与此同时，遥远的昆仑山口方向，一道混合着星光、阴影与某种不祥血光的能量光柱，猛地冲天而起，即使相隔数千里，在青州也能隐约看到天边那一抹诡异的亮色！白夜的信号，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而天空更高处，那神秘的“注视”感，骤然变得清晰无比！仿佛有一只冷漠的、巨大的眼睛，穿透了层层空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这场决定星球命运的挣扎。
内忧，外患，天窥。
所有压力，在这一刻，全部压在了即将成型的大阵，以及阵眼中心那个年轻人的肩上。
林守墨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但他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运转阵法的心神没有一丝动摇。
来吧。
让一切，在此终结，或在此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