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朝堂对峙(1 / 2)
七月十五,大朝会。
这一日,天色未亮,文武百官便已齐聚宫门外。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无人交谈,无人说笑,每个人都神情凝重,或垂首沉思,或目光闪烁。
周显和王侍郎的位子空着,格外显眼。
卯时三刻,宫门开启。百官依序入内,分列两侧。龙椅上,萧彻一身明黄朝服,面色冷峻,目光如电扫过下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声起。
“平身。”萧彻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威压。
百官起身,垂手肃立。
“今日朝会,只议一事。”萧彻开门见山,“黄河堤防修缮款项贪墨案。”
殿内落针可闻。
“高瞻,”萧彻唤道,“宣皇后奏折。”
高公公应声出列,展开沈清弦亲笔所书的奏折,高声宣读。
奏折很长,详细列举了从柳湾到河间府,沿途查获的贪墨证据:虚报石料木料价格、克扣工钱、以次充好、私卖官料……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当念到“六十万两修缮款,实际用于修堤者不足十八万两”时,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
当念到“柳湾新堤内填朽木稻草,遇水必垮”时,已有老臣气得浑身发抖。
当念到“河间府闭城拒驾,知府周氏扬言‘我乃周侍郎堂弟,谁敢动我’”时,萧彻冷笑出声。
奏折念完,殿内死寂。
“周显,”萧彻目光落在空着的那个位置上,“何在?”
禁军统领出列:“回陛下,周显已押至殿外候审。”
“带上来。”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两名禁军押着身穿囚衣、披头散发的周显步入大殿。往日趾高气扬的户部侍郎,此刻面色灰败,脚步虚浮。
“周显,”萧彻声音平静,“皇后奏折所言,你可认罪?”
周显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声音嘶哑:“臣……臣认罪。但臣有苦衷!修堤款项层层下发,到地方时已不足半数!臣虽有过错,但也是为了……为了打点上下,让工程顺利啊!”
这话一出,殿内不少人脸色变了。
周显这是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打点上下?”萧彻挑眉,“打点谁?说出来。”
周显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陛下!修堤之事,牵涉户部、工部、地方州县数十个衙门!若不打点,款项拨付、物料调度、人员安排,处处掣肘!臣……臣也是不得已啊!”
他目光扫过殿内几个官员。那几人吓得低下头,冷汗涔涔。
“所以,”萧彻身体前倾,盯着周显,“你的意思是,这贪墨之事,是朝廷制度有问题,是上下官员逼你的?”
周显咬牙:“臣不敢!臣只是……只是陈述实情!”
“好一个陈述实情。”萧彻冷笑,“那朕问你,你账上记着分给工部王侍郎十五万两,给阜平知府五万两,给河间知府——也就是你堂弟——十万两。这些,也是‘打点’?”
周显语塞。
“还有,”萧彻从御案上拿起一封信,扔到他面前,“这封信,是你写给河间知府的。上面写着‘京中贵人已打点妥当,可放手为之’。这位‘京中贵人’,是谁?”
周显看到那封信,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
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今日朝会真正的重头戏。
周显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却不敢说话。
“不说?”萧彻声音冷了下来,“那朕替你说。高瞻,宣赵王府长史。”
赵王府长史被带上来时,腿都是软的。他是赵王府的属官,今早天没亮就被禁军从府中带走。
“长史,”萧彻问,“朕问你,去年至今,赵王府与户部侍郎周显,可有往来?”
长史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回、回陛下……有、有往来。周侍郎是王妃堂兄,逢年过节,互有走动……”
“只是走动?”萧彻打断他,“朕查到,去年十月,赵王府在城南购得一处宅院,价值五万两。钱,是从周显的钱庄走的账。今年三月,赵王世子大婚,操办费用超支三万两,也是周显‘借’的。这些,你怎么解释?”
长史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
萧彻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殿内某处:“赵王叔,你不解释解释吗?”
百官目光齐刷刷看向站在亲王首位的那人——赵王萧恒。
萧恒年过五十,身材微胖,面容富态。此刻,他脸色铁青,却强自镇定,出列躬身:“陛下明鉴。臣与周显虽有姻亲,但从未参与政务。他送些贺礼、借些银两,不过是亲戚间寻常往来。至于他贪墨修堤款项,臣毫不知情!”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萧彻笑了:“不知情?那朕再问你,去年修堤款项拨付前,你曾在府中宴请周显、王侍郎等人。宴后,周显从你书房拿走一个锦盒。盒里是什么?”
赵王瞳孔骤缩。
那件事他做得极其隐秘,陛下怎么会知道?
“臣……臣不记得了。”赵王咬牙道,“或许是些书画古玩,周显喜好此道,臣赠他赏玩……”
“书画古玩?”萧彻从御案上又拿起一物,“是这个吗?”
那是一个锦盒,打开,里面不是书画,而是一份名单——名单上列着十几个官员的名字,后面标注着数字,从五千到五万不等。
萧彻将名单扔下御阶,纸页散落一地。
有眼尖的官员看到,那些名字,赫然都是此次牵涉案中的官员!后面的数字,分明是分赃数额!
“这份名单,”萧彻声音冷如寒冰,“是从周显书房暗格里搜出来的。上面每一个名字,每一笔数字,都与你赵王府的私账对得上。赵王叔,你还要说不知情吗?”
赵王看着满地纸页,终于撑不住,踉跄后退两步,被身后的官员扶住。
殿内哗然!
亲王参与贪墨,这是天大的丑闻!
“陛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御史颤巍巍出列,“赵王身为皇室宗亲,竟与朝臣勾结,贪墨治河款项,置百姓安危于不顾!此等行径,天理难容!请陛下严惩!”
“请陛下严惩!”数名御史齐声附和。
赵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狠色:“陛下!臣冤枉!这名单……这名单定是有人伪造,陷害于臣!周显!是不是你陷害本王!”
周显趴在地上,惨然一笑:“王爷,事到如今,您还要推给我吗?那十五万两,您可是拿了大头的……”
“你胡说!”赵王厉声打断,“陛下!周显这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萧彻看着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失望。
“皇叔,”他缓缓开口,“朕登基那年,你曾对朕说,会辅佐朕,治理好这江山。朕信了,所以给你尊荣,给你体面。可你呢?你在做什么?”
他站起身,走下御阶,一步步来到赵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