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狼不嚎了,人却开始写诗!(2 / 2)
字不成形,句不成理。
然而,当那颜氏将这行字念出来时,整个帐篷的妇人,瞬间哭成一片泪海。
压抑了半生的悲恸,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出口。
那颜氏含着泪,将这些刻着血泪的诗句,用牛筋线一一缝进了义塾主帐篷的帘幕上。
她对那些妇人说:“从今往后,这就是我们新的萨满经。”
消息不胫而走,一句新的谚语在边境牧民中悄然流传:“南边汉人的字会哭,北边王庭的刀只会砍。”
阿塔尔的内心,正被这句谚语反复撕扯。
作为黑帐部最务实的千夫长,他接到了拓跋烈措辞严厉的命令——清剿一切私藏、传抄“南人妖书”的行为,违者以叛族论处。
他率队突袭搜查一处位于避风山坳的窝棚。
帘幕掀开的瞬间,他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窝棚内,他的妻子,正抱着他们年仅六岁的幼女,借着昏暗的油灯,一字一句地读着一首诗。
那诗的标题,叫做《哥哥的腰带》。
“他系着狼牙,走向风雪;我写着‘回家’,点亮油灯。谁,更像勇士?”
稚嫩的童音,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下意识握紧了刀柄,手却重如山岳,怎么也举不起来。
次日,他将从各处搜缴来的十余本《稚言集》全部投入了营地的灶膛。
火焰升腾,将那些纸页吞噬。
可当火光熄灭后,他却趁着无人注意,从灰烬中悄悄拾出半页烧焦的残卷,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了自己冰冷的战甲内衬,紧贴着心口。
当晚,他独自坐在营帐中,就着那半页残卷,用一块木炭,在磨平的牛皮上,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那句他在光影中见过、在梦里听过的话——
我想活着回家。
风雪最烈的一夜,一个浑身是伤的黑帐部少年,踉踉跄跄地扑倒在雁口义塾的门前。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卷焦黑的东西,正是那被烈火焚烧过的半本《稚言集》。
“先生……”少年气若游丝,嘶哑着嗓子,“我们……烧了书,可诗还在嘴里。”
原来,拓跋烈麾下的神狼营在东部某部落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焚书仪式,强令所有入过义塾的孩童当众背诵反汉誓词。
然而,就在神狼营军官的注视下,竟有七名孩童齐声改吟《童子辩会赋》中的片段!
鞭笞如雨,七个孩子被打得昏死过去,却无一人改口。
这少年便是趁乱逃出,跋涉三昼夜,只为来问一句话。
“先生,写诗……也算打仗吗?”
屋内,云婆婆颤抖着手,从少年怀中轻轻接过那卷焦黑的残卷,小心地吹去上面的灰烬,放入一个新制的油布封套中。
她抬起头,苍老的眼中闪着泪光,声音却无比坚定:
“孩子,你们已经赢了一仗。”
窗外,风雪渐歇。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如同利剑,映照在远处归元学宫的金色飞檐之上,仿佛有无数个声音,正在浩荡的长风中低声诵读。
然而,就在这份宁静与希望即将化为整个北境的黎明时,一阵急促到令人心悸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裂了清晨的空气。
一名风尘仆仆的“神行太保”部探子,连滚带爬地冲入学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嘶声急报。
刘甸正在观星台上远眺晨曦,听到那不同寻常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冰。
草原的冬天,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