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你老婆醒了,可你的王帐快塌了!(1 / 2)
那跳跃了一夜的火焰,终于在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刺破帐顶时,耗尽了最后一丝油脂,化作一缕青烟。
拓跋烈通红的双眼,比那残焰更加灼人。
他面前的矮几上,散乱地摊着几页从《明眼书》和《草药图谱》上撕下的残页。
那些歪歪扭扭的汉字,一夜之间,仿佛从讥讽的符号,变成了拥有魔力的咒文。
“来人!”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亲卫掀帐而入,被他眼中的杀气骇得一哆嗦。
“去,把大巫和所有萨满,都给本汗叫来!”
片刻之后,以大巫为首的十余名萨满战战兢兢地跪在王帐中央,帐内的死寂让他们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拓跋烈缓缓站起,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他们完全笼罩。
他没有怒吼,只是拿起一张残破的羊皮,上面画着一株酷似艾草的植物。
“大巫,”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告诉我,为何你领着全族萨满,对着长生天跳了七天七夜的大神,烧掉了半座山的祭品,我夫人的病却一日重过一日?”
他顿了顿,将那羊皮摔在大巫面前。
“而一碗用这上面画的野草熬出的汤药,只用了三天,就让她退了烧,醒了过来?”
大巫浑身剧颤,冷汗浸透了皮袍,他磕头如捣蒜,惶恐地辩解:“大汗息怒!这……这是祖灵的考验!是祖灵有意考验王妃的意志,考验您对神明的虔诚啊!南人的汤药,或许……或许只是恰逢其时,是祖灵的考验结束了!”
“考验?”拓跋烈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那笑声比冬日的寒风更刺骨,“好一个考验!那本汗再问你,我夫人醒来后,神志不清,嘴里念叨着‘通风、分食、焚秽’,这又是哪个祖灵的启示?”
他猛地踏前一步,俯身逼视着大巫,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若祖灵真在,为何它在梦里,说的也是汉话?!”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天雷,在所有萨满的脑中炸响。
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满脸都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帐内陷入了真正的、连心跳都仿佛停止的死寂,再无人敢发一言。
权威的崩塌,往往始于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次日清晨,象征着黑帐部信仰核心的圣山祭坛,香火竟变得稀稀落落。
几个前来取水的妇人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交换着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
“听说了吗?王妃不是萨满救回来的。”
“是啊,听王帐里的侍女偷偷说的,是喝了南人的药才好的。”
“我的天……那我们还拜什么祖灵?神不治病,一张画着草的纸,反倒能救命!”
知识的种子,一旦用生命浇灌,其蔓延的速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千里之外,鸿王府。
刘甸刚刚接到赵云用最高级别信鸽发来的密报。
情报很短,只描述了拓跋烈王帐内发生的一切,以及民间舆论的微妙变化。
站在他身侧的统帅冯胜,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王上,拓跋烈内部信仰已现裂痕,军心民心必然动荡。此时若以精骑突袭,可一战而定!”
刘甸却缓缓摇头,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轻轻点在黑帐王庭的位置,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强攻,得到的是一片焦土和一群被迫跪下的奴隶。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心甘情愿并入我华夏版图的北方。”
他转过身,没有看冯胜,反而对掌管工坊和后勤的秦溪下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
“秦溪,命所有工匠停下手中兵器活计,连夜赶制一批‘诊疗木匣’。”
“木匣之内,”刘甸伸出手指,一一点算,“放入三份标准化的柴胡退热汤药包,十个桑布面纱,一块可以反复书写的炭笔小板,以及一张用鲜卑语和汉语双语标注的《居家防疫三令》口诀卡。”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环:“在每个木匣之外,用最醒目的朱漆,刻上一行大字——此非赐予酋首,乃交予母亲。”
最后,他对负责“萤火夜校”的官员道:“此事不通过商队,不通过使节。让那些已经学会写家信的鲜卑小先生们,通过他们的家庭关系,将这些木匣,一个一个,亲手交到他们草原的亲族手中。”
冯胜恍然大悟,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招釜底抽薪,比十万大军更加诛心!
刘甸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老冯,记住,男人在草原上争的是权柄和牛羊,但女人在帐篷里守的,是孩子的命。谁握住了灶台,谁就握住了草原的未来。”
草原的春祭大典如期而至。
这是鲜卑族一年中最盛大的祭祀,往年都是以血祭为主,场面血腥而狂热。